最後決戰01(1 / 2)

天明未明,黑夜還未盡去,亂葬崗陰氣森森,烏鴉嘶啼的叫聲如沙啞的鬼話,北風呼瀝的聲音更如厲鬼在啼叫。這樣的夜,這樣的死氣,沒有一個人願意在這種時候呆在這個鬼地方。可是現在亂葬崗裏卻有人,不隻是一個人,而是很多個人。這些人當然都是正常的人,此刻的他們應該擁著美人喝著美酒,即使沒有美人和美酒至少有一張可以讓他們睡得舒舒服服的床一覺睡到天亮。此時若是有人膽敢叫他們來到這個鬼地方喝西北風,他們一定會氣得拔出手上的兵刃將那人殺掉不可。可是他們如今卻來了,他們不但放棄了美人美酒,還甘願在這種鬼地方聽著烏鴉吵雜的鬼叫聲吹著冰涼的北風在這裏活受罪,而且這個時候就算有人拿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命令他們回去,他們此時寧願死也不願意回去了。江湖上皆說司馬真的劍絕心絕情,夏白羽的劍快如流星電,他們都想知道到底這二人到底誰的劍更快,誰的劍更狠,誰的劍法更出眾!這一場生死對決,無論什麼人都不願錯過。他們乘著黑夜摸著火把早早地趕到這個鬼地方就是為了要近距離觀看二人的決戰,這一戰的結果雖然跟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毫無幹係,可是他們卻樂於做個公證,看個熱鬧,日後與親朋好友聚在一處也好有個談資好叫人刮目相看。他們以為自己已來得夠早,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已經來得不算晚。三更方過,他們就放下酒杯,推開美人,從暖床中爬起來,甚至連睡在身側的美人都已顧不得理會,他們更願意迎著黑夜,喝著北風,聽著鬼叫的來到這片亂葬崗上,為的就是等待這一場生死決戰。可是卻有人比他們來得更早,因為他們已然看到林中深處那點點星火,星火如星,就如天上的繁星圍著天上的一方殘月,明亮,美麗。他們都在等待,等待旭日初升,等待如血朝陽從東方升起灑照萬物,他們也在等待這一場決戰的到來。等待總是漫長,秋風呼嘯而過已叫人感覺到微微寒涼,林中一地落葉不斷的發出沙沙之聲,已然越來越多的江湖人士都齊往這邊趕來。天色已微露出了魚肚白,再過不久旭日就要東升,然後如血朝陽便會普照大地。夜已離去,決戰是否已經到來?趙夢彤倚在窗邊看著星夜慢慢由黑暗轉變成暗紅,終於一抹鮮紅的朝陽溫柔卻又冷酷的照射在她那張略顯疲憊的臉上,她的臉開始變得沉重,她的心也再一次沉了下去。她隻希望這朝陽永遠也不要到來,朝陽一旦到來這夜便要離去,而這一戰也會如期而至。可是蒼天又豈如人願?笛聲雖已奏了一夜,可是這相思掛念的情卻是永遠訴不盡,訴不清……莫紮堤站在她的身後,她雖沒有轉身,但莫紮堤卻仿佛能看到她眼角旁流下來的那一抹足以融化冰山的淚痕。如果男人是鋼,那麼女人就是水。鋼雖能百練成為一柄絕世寶劍,但如果缺了水是否還能練成這一柄絕世寶劍?莫紮堤想說什麼,可是動了動嘴唇,除了一聲歎息卻什麼也說不出。可是他卻仍是要說,他最起碼要說些什麼好讓趙夢彤能稍微的放寬心,他實在是不願看到趙夢彤如此的傷心憔悴。在他的心中,趙夢彤已不僅是一位公主,更是他的女兒,他一向視其為女兒般疼愛。“公主,你,你還是不要擔心了,夏公子他……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還是不要忘了他的囑托才好……”趙夢彤輕輕的抹去眼角的淚痕,輕聲道:“他……他會沒事的,他從很小的時候便已開始練劍,他是那麼刻苦那麼認真,別人隻練一那麼幾個時辰便會喊累,可是他卻能練上幾天幾夜,我們應該相信他的是不是?”她在問莫紮堤,卻也是問自己,她始終都相信著他,可是今日的對手卻是名聞天下的江湖十劍。練劍者千千萬,可是能被江湖人奉為十劍的隻有十人,無論她如何在心中安慰自己卻都無法說服自己。莫紮堤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回答道:“夏公子如此刻苦練劍,他的劍早已出神入化,他一定會平安歸來的。”趙夢彤也用力的點頭道:“對,他一定會平安回來,我們一定要相信他。他有他要做的事,我們也有我們要做的事,我們絕對不能拖他的後腿。”說話間她已毅然決然的起身,她已收拾好心情決心不要成為他的累贅。女人是水,雖然柔弱卻是刀砍不斷,甚至可以滴水穿石。一個女人一旦決心要做一件事,那麼不管這件事有多難多苦,她也一定會衝破重重阻力將這件事做好。趙夢彤已決心要做這件事,她已決心做好這件事。司徒晴已坐在鏡子前,鏡中的自己梳著一道傾髻,髻上插著金釵寶玉,配著一朵清香淡雅的花,白脂紅唇間早已有了一個女子應該有的模樣。女為悅己者容,她已決心要將自己最美的一麵呈現在夏白羽的麵前。她早已將心給了他,可是他卻一直對自己不冷不熱,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她已不管他的心裏到底有沒有自己的位置,總之她喜歡他就夠了。能喜歡一個人已經是上天給予的優待,如果喜歡的人也恰好喜歡自己,那麼從此天涯海角,相伴江湖,相濡以沫不再分離……當司徒晴穿上了最後一件裙擺時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已不是從前的自己,她已像水般溫柔,她已不再是從前那個酷愛男裝打扮,仗劍傲氣的假公子。就連司徒信看了也不得不暗暗驚歎一個女子為了自己心愛的男子而做出的巨大改變!司徒信憐愛的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肩,臉上展起一道既欣慰又自信的笑容道:“看來我的丫頭終於是長大了,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幫你做主,我也一定會平安帶他回來。”知女莫若父,司徒信又怎能不知道自己寶貝女兒的心思呢!況且他也實在覺得夏白羽這小夥子的確不錯,雖然桀驁不馴了些,然後他有信心能將夏白羽馴服。他在想若是能將其變為自己的乘龍快婿,那麼等百年後自己離世時至少司徒理身邊還能有夏白羽扶持。就好像他自己多年來一直有鄭勳這麼一個得力的屬下一般,二人一文一武,一進一退,當年的自己就像現在的司徒理,當年的鄭勳就像現在的夏白忌,有此二人在鬼屠坐鎮,相信鬼屠終有一天在江湖中一定會超越今日的莊堡城穀,成為江湖上第五大勢力。司徒晴羞紅了臉,看著更顯楚楚動人,司徒信哈哈笑著,他本來蒼白的臉上也突然有了一絲血色。這幾日來他要操心的事實在不少,但是隻要過了今日,柳如是,司馬真這兩個心複大患終將會消失於世。司徒理雖然已被廢了一雙手,可是鬼屠從此便要成為江湖中的第一大幫派,他的良苦用心終有一日司徒理會明白,不但會明白,更要感謝自己今日的所做所為。司徒信的臉上已經容光煥發,春光拂麵,微一拂手已步出房門。他要去見夏白羽,鼓勵他,祝他一朝成名,從此功名利祿享盡榮華。夏白羽看著這血一般的朝陽就好像看到了死亡,不覺間他握劍的手已經布起青筋,手心也浸出了汗,他的心,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已繃緊。——這種感覺就好像他第一次被趙默暖和的被窩中拉到一片皚皚白雪上,迎著寒風冒著大雪麵對著深插在雪地中一樣。趙默平日慈愛和疼惜的眼神已經不在,夏白羽隻聽到趙默冷冷的聲音自風中傳來道:“冷嗎?”他點頭,刺骨的寒風,漫天飄飛的風雪已將他幼小的身體凍得瑟瑟發抖。趙默冷冷的看著他,然後指著深插在雪地中的一柄鐵劍說道:“冷就拿起它,舞動它,從今天起它就是你的命,你的命就是它。”夏白羽雖然覺得又冷又餓,可是他還是咬著牙要去拔出那柄劍,那時候他才五歲,那柄劍足以跟他一樣高大,劍又深深的插在雪地中,他即使用上了全身力氣也拔不出那柄劍。趙默背對著他,抬頭看著這漫天紛飛的大雪,突然縱聲念道:“氣聚丹田,抱合守一,心神合意,萬氣歸宗,氣即力,力即氣,氣至力到,力到神到,神到心到,莫有不能為……”他大聲念著口訣,聲音融著風雪一字一句的傳進夏白羽的耳中,敲打著他幼小的心。這道口訣自夏白羽咿呀學語起,趙默無時無刻都將這口訣掛在口中,到得如今夏白羽早已耳濡目染,能輕易的將這口訣倒背如流。夏白羽心中跟著默念,蒼天白雪,突然發力呐喊一聲,本來深插入雪的劍就突然被他提了起來。用力太大,他的人已跟著劍飛了出去,然後摔在了皚皚白雪中。趙默道:“拿起它,它就是你,你就是它。”夏白羽咬著牙爬起,眼神中盡是傲骨,他不怕疼,他不怕冷,他隻怕看到趙默臉上那種失望的神情。他再次拿起了劍,劍又冷又重,他又冷又餓,可是他卻仍盡全力的提起了劍。他握著這劍,心中充滿了興奮,激動,但更多的是對未來不可預知的恐懼。趙默一直沒有扭過身看他,他雖然揮舞不動手中的劍,可是卻仍願拚盡全力換回趙默回眸間的一笑。從此他每日聞雞起舞,不管刮風下雨,打冰下雹,他都會拖著幼小的身軀迎著暴雨風雪從不哭喊一句。趙默每日陪著他,耐心而詳細的將武功心法中的涵義一一解釋給他聽。終於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趙默的臉上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自小便告別童真,告別耍鬧,他從小的玩伴便隻有皚皚白雪與冰冷殘酷的劍。若不是趙夢彤,他此時已變成一把冰冷殘酷的劍,一把隻會殺人尋仇的劍。可是趙夢彤如水的眼神輕柔的將他冰冷的心給逐漸消融,趙夢彤幽幽吹奏的笛聲也曾伴著他禦去漫天風雪的嚴寒。昨夜的鷹笛又吹奏了一夜,美人的淚痕是否還依然殘存於眶中?夏白羽的心突然一片澄亮,他已站起,握著劍的手也已放鬆了下來,他已下定決心此戰過後天涯海角都要帶她同行。笑聲,爽朗的笑聲自身後傳來,夏白羽不用回頭便已能猜到司徒信的臉上一定掛著一抹自信而奸滑的笑容。司徒信已走了過來,輕輕的拍著他的肩,笑道:“笛聲叨擾,還望夏少俠昨夜可沒有被這笛聲擾了清夢。”夏白羽掛起一抹不羈的笑容,笑道:“司徒幫主過慮了,此鷹笛乃天山獨有之物,聽著它吹奏的笛聲不僅能勾起我思鄉之情,更能叫我忘煩忘憂,它不但沒有叨擾,反而能叫我潛心靜氣。”原來夏白羽自從知道趙夢彤等人一並被司徒信“請”到了鬼屠後,他便以聽到天山獨特的鷹笛聲勾起自己思鄉之情的原由而特意叫司徒信為其選了這處庭院做為休養之處,司徒理雖有疑慮卻仍是答應了他。如今看來夏白羽的精神果然更加飽滿,目光更是有神,看著確是收到了奇效,連司徒信也不得不承認道:“看來經過這幾日的休整,你確已達到了最好的狀態,這一戰看來你是必勝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