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陽一夜無夢睡到大天亮,早飯是自己的鐵哥們林東給買來的。焦陽吃罷早點,把殘羹剩飯丟到垃圾桶裏,此時已是省人民醫院的上班時間,單身宿舍樓裏空無一人。百無聊賴之際,焦陽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早上揣在口袋裏的那張藏寶圖,於是起身把它從口袋裏翻出來,隻見那張紙上畫了一個山的形狀,旁邊標注有西山的字樣,最下麵還有一行小字:“此寶物藏於西山老槐樹下正南五米。”驚訝之餘,焦陽想,反正今天是沒有班上了,不管真假就去西山走一趟吧,權當是散心好了。焦陽騎著自己的山地自行車上路,半路上又花了一百多元錢買了個工兵鏟,打開自己手機上的導航儀功能一路直奔往西。看到西山街道辦事處門口的大牌子焦陽就知道西山不遠了,於是下車問了一下門衛,被告知再往西五裏路就到了。焦陽重新跨上自行車,又回頭看了眼西山街道辦事處無比豪華的辦公樓,心道看來西山這個地方很富裕啊。外科小醫生焦陽怎麼都不會想到,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將脫去白大褂,成為這幢豪華大樓裏的一員,並且把整個西山攪得是天翻地覆。自己輝煌的仕途的起點也將會從這裏拉開序幕。騎行五裏,焦陽終於來到西山腳下。西山不是很高,焦陽估摸著頂多百米,山上樹木稀疏,放眼望去一棵粗壯的老槐樹聳在半山腰。焦陽把車就地放倒,拎著鐵鍁就直奔著老槐樹的方向爬去。人年輕,山不高,不消一會兒的功夫焦陽就來到了老槐樹下,找準方向後焦陽就挽起袖子一陣狂挖。坑挖了足有一米深,除了挖到幾塊白骨外啥也沒發現,焦陽決定再挖幾下,如果還沒有的話就放棄了。焦陽往手上啐了幾口,繼續往下挖。幾鐵鍬下去,驀地一個火漆封口的黑壇子出現了,焦陽心裏一驚,急忙把壇子從坑裏取出,小心翼翼的把壇子蓋打開,一個巴掌大的沉香木匣子赫然躺在裏麵,匣上篆刻著華元化三個字。焦陽探手取出,一股幽香撲鼻而來。焦陽把木匣托在掌心端詳,不覺訝異萬分,這正是前夜夢裏麵那位自稱華佗的老者手持之物。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裏麵應該放著銀針,焦陽打開木匣,裏麵果然整齊的擺著一排銀針,細數之下一共二十四枚,就不知道哪一枚是為自己用過的。銀針下麵還壓著一張紙條。焦陽抽出紙條展開,就見上麵草書一行小字,“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焦陽把木匣放進口袋裏,手裏仍舊捏著紙條琢磨著,這時兜裏的手機響了,拿出手機看到是自己科室的號碼,於是接通問道:“你好!哪位打我手機?”“焦陽,我是你李姐,你在哪了?張主任叫你來一趟,趕快過來吧。”手機裏傳來護士長李紅的聲音。“好的李姐,我在外麵呢,一個小時就到。”焦陽說完掛了電話,把紙條和木匣揣進兜裏,心道借祖師爺吉言希望這次能夠逢凶化吉。已近五月,高懸的太陽已顯灼人之色,焦陽此時一刻也不想在這荒山野嶺裏多呆。一個小時之後焦陽出現在張主任辦公室的門口,敲門進去,張大年和藹的示意焦陽坐下,然後麵色沉重的對焦陽說道:“今天把你叫過來,是想把院裏對這次事故的初步處理意見向你宣布一下,當然這也僅是院裏的意見,還要征求科室以及上級主管部門的意見。院裏初步對你做出的處理意見是開除公職,並吊銷執業醫師資格證書……”焦陽未及聽完隻覺腦子嗡的一聲,至於張主任下麵的話是一句也聽不進去了。辛苦寒窗二十年,如今卻換來這樣的結局,焦陽真不知道自己丟掉了手術刀還會幹什麼?還能幹什麼?自己又該如何麵對含辛茹苦把自己培養成才的父母,焦陽感到天塌下來的感覺也莫過如此。焦陽跌跌撞撞的離開張大年的辦公室,他要找院長王衛國理論去,難道正義與真理在權勢麵前就如此不堪一擊,焦陽心裏一萬個不服。王衛國不在自己的辦公室,焦陽打聽到他在高幹病房正主持一個專家會診,於是焦陽轉身坐電梯直達二十八層的高幹病區,找到王衛國開會的房間,也不敲門直接就闖了進去,看到王衛國正與幾位專家為一位病人製定治療方案。王衛國看到焦陽冒冒失失的闖進來,不由的皺皺眉頭,麵帶不悅的說道:“你來幹什麼?”“我來幹什麼?告訴你王衛國,老子對你的處理意見不服,不要覺得我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醫生就好欺負,我要向上級部門告你們!”焦陽現在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了,不單直呼王衛國的大名,還把自己的輩分往上抬高了一輩。王衛國臉漲得通紅,手拍桌子吼道:“成何體統!沒看見我們正在開會嗎?有什麼不滿一會開完會再找我談,現在你給我先出去!”“好的!王衛國我就在走廊裏等你!”說完焦陽就把門用力關上,門框上的一隻小蜘蛛都被震落到地上了,倉皇逃竄。就聽見屋裏王衛國憤懣道:“你看看現在的年輕人都這德行!真是沒一點教養!”焦陽在高幹病區的走廊裏來回溜達著,把口袋裏的紙條掏出來撕得粉碎,嘴裏罵道:“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什麼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都是放屁!”高幹病區今天倒是沒有住幾個人,在一間虛掩著房門的病房前,焦陽停住了腳步,透過門縫焦陽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口歪嘴斜的半躺在病床上,病容之下卻難掩久居上位者的精芒。病床前坐著一個三十左右的年輕人,貌似病者的秘書。焦陽觀其表征,兩眼張開,牙冠緊閉,麵色發紅,呼吸不暢,實屬閉證中風。口眼歪斜,針地倉、頰車、下關;呼吸不暢,針豐隆、尺澤之穴;半身不遂,針環跳、陽陵泉、懸鍾、委中穴。針畢病症即可退去七分。心裏如此這般的想著,人卻不由自主的進到屋裏。屋內坐著的年輕人看到有陌生人進入,警惕的站起身問道:“你是什麼人?進來幹什麼?”焦陽都被自己如此唐突的舉動嚇到了,聽到對方的發問,索性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我是來給這位先生治病的。”看著眼前這位二十出頭,一臉青澀猶未褪盡的年輕人,秘書模樣的人滿臉狐疑的說道:“就你?給趙書記治病?”“沒錯!當日見效,三日病除!”焦陽話一脫口,著實又把自己嚇了一跳,怎麼今天說出的話都像不經過大腦似得。似乎被焦陽的表態打動了,這時病床上的那位趙書記嘴裏唔哩唔哩的說話了,秘書趕緊把身子探過去貼耳傾聽。聽罷秘書直起身子問焦陽:“那麼你想怎樣給趙書記治病呢?”“針灸!”焦陽說著把自己剛剛從西山挖出的木匣拿出,打開蓋露出裏麵的一排銀針。秘書瞅向趙書記用目光征詢著,那位趙書記嘴裏含糊不清的嘟嚕了幾句,意思是說可以試試,於是秘書把擋住焦陽的身體讓開。焦陽讓秘書把病人扶起,然後取出一根銀針用酒精擦拭之後,凝神運氣把銀針率先紮入病人麵部的下關穴,焦陽感到自己指尖如有一股熱氣順著銀針導入病人的體內,隨即焦陽又把其餘的銀針按部就班的依次紮入病者的相關穴位。五分鍾後焦陽把最後一枚銀針紮入病人的大椎穴,起身接過秘書適時遞過來的毛巾擦汗,自我感覺比西山挖寶還累。秘書把焦陽讓到沙發上歇息,並且遞上一杯香茗後,就勢坐在焦陽的旁邊虛心請教趙書記的病情。這邊高幹病房焦陽小醫生在給趙書記的秘書做著中風病因的科普,那邊醫生辦公室裏王大院長正與省裏的幾位頂尖名醫為這位趙書記製定著最佳治療方案。在醫生辦公室裏居中而坐的女人是趙書記的夫人,同時也是省紅十字會的負責人蔣芸,此時這個保養的非常好的女人臉上也掛滿了焦慮之色。自己的老公趙國明才四十五歲就已經身居省城市委書記省委常委的要職,而且極有可能在年底的換屆選舉中出任省政府常務副省長一職,前程可謂一片光明。沒想到平時身體一向很好的趙書記在今天上午檢查工作回來的路上卻突然中風。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饒是你再前途遠大,身體不行了也得靠邊站啊!如今緊盯著這個炙手可熱職位的人可是不乏其人,而且一個個都是大有來頭,另外還有一些隨時準備落井下石的政治對手更是防不勝防。蔣芸此時能做到的隻能是嚴防趙書記中風的消息泄露,但是這樣的消息又能保密多久呢?就算沒有人泄露信息,可是趙書記也總不能以這副尊容去市委大樓上班吧。還好明天就是五一七天長假,給治療趙書記的病帶來一息喘息之機。要抓緊利用好這短暫的七天時間把趙書記的病治好,至少也要在長假結束後不要留下外人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病狀,蔣芸給幾位醫務工作者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經過近兩個小時的病情研究分析,會診的專家們一致同意還是用中醫的針灸術為趙書記治療。治療中風一症,針灸的確很有效果,對此在座的幾名西醫名醫也放下門派之爭表示讚同。而實施針灸術的自然是由東江省中醫界的第一人馮一針擔當了。馮一針原名馮益珍,是與國家保健委副主任中醫組組長裘為君齊名的大國手,隻不過因為不居京城,名氣不如裘為君大而已,如果碰到一些棘手的病情裘為君也是經常與馮一針探討的。這個馮益針尤擅針灸,往往是一針見效,久而久之人們就把其名改為馮一針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位趙書記病來的突然,而且發病很重。像這種病是需要慢慢調養的,而這位趙夫人提出的七天見效,馮一針是斷然不敢吐口應允下來,嘴裏隻能說一些盡力而為的話來安慰一下心焦如焚的蔣芸。既然治病方案已經製定,那就得刻不容緩的馬上實施,於是馮一針一馬當先,王院長和趙夫人左右陪同,後麵跟著一眾專家組的成員往趙書記的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