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山陰古樓(下)二(1 / 2)

勁秋倒在地上翻白眼,瞧了眼外麵又瞧了眼堂叔他們,然後就閉了眼。堂叔流血的掉了指甲的手指疼得他不知道該把手指放到哪去。牛姑娘拉了堂叔一下又撲到勁秋旁,龍丘日和勁秋捂著裂開的頭殼,都無力再去動。

堂叔趕緊從包袱裏把大瓶小罐的藥全掏出來,他先把自己的手指頭拿幹淨的白布給隨便裹了下,就來給龍丘日和九天包紮頭,而牛姑娘就要來抬勁秋,可是抬不動,就喊著他爹。堂叔就來抬,可是裹在手指頭上的布就掉了,血又往外湧,堂叔一急就罵了:真是他娘的忙死人,你自己拖過去!

牛姑娘就苦著臉把勁秋往屋裏拖,東頭房的窗戶是對著南邊的,但是此時的太陽卻轉到了西北邊,東頭房裏就冷得很。牛姑娘身子才進去一半,勁秋還躺在地上,外麵就踏踏地傳來一陣腳步聲,堂叔機靈的很,立馬撿起碎壇子裏的石灰漿,準備和門外的那些妖人戰鬥一場。龍丘日和九天趁機趕忙包裹自己的頭,藥粉沒塗就直接包了。

可是,門外走進來是一夥睜大了眼,手中抄著各類農具的人,看樣子是山下的人,唧唧歪歪地說著他們自己的方言。堂叔能聽懂,走了一步,和他們說了些話。那些人就一些人出去,站在門口,握緊了鋤頭大鍬勾屎耙,留了三個人在屋裏,一個人抱起了勁秋送到東頭房;一個大嬸給堂叔包手指,而龍丘日和九天的頭殼的布也被拿了,一老頭子嚷嚷著給他們說,就拿了藥塗在裂開的地方。

屋外一片嘈雜,勁秋閉著的眼竟就醒開了,重重的眼皮耷拉在眉毛下,仿佛幾百年沒吃過飯樣沒力氣。屋子後一排楊樹上下來一片枯黃的葉子,落到了勁秋的床頭,勁秋的心頓時就涼了下。牛姑娘叫著,卻又不知道該叫什麼,就哇哇地哭喊起來。幫堂叔包紮的大嬸又跑進去給勁秋看。

勁秋的背部濕了一片,頭頂頂著一群群汗珠,身子發抖,烏青的嘴唇慢慢變白,印堂處起了個朧包。大嬸給牛姑娘講了一時不歇,她一句沒聽明白,但是他看到大嬸的額頭抓起了皺紋。堂叔進來後,就知道了怎麼事了。

大嬸嘖著嘴,頓了又頓,又給勁秋把了個脈,堂叔聽大嬸說:怕是給陰風掃了,這荒山嶺子的,要下山才行哎!堂叔一聽到這,就不願把事給牛姑娘說了,因為他是一定要留在這,今晚就要除掉倀鬼,他這時又想到了和好的石灰水沒了,這又得來和。堂叔是不能急的,頭皮被抓的“吱吱”叫,左眼的老淚又順著瞼邊往下淌。

龍丘日和勁秋也都包好了頭殼,郎中的藥給勁的很,辣得傷口處先是疼,再就是涼颼颼的舒服。他倆擦著手上的血就要往東頭房去,都看到勁秋的腳了,門外就又騷動起來,圍在門口的人全散了開,就見堂叔的四嬸,就是古樓裏沒來找事的那個老嫗,緩緩地走了進來。

龍丘日一聲喊:堂叔!堂叔打了激靈,這激靈像是被人在他身上打的一樣,因為他不知道怎麼自己身上就涼了一片。堂叔小步走出來,愣了一下,然後左眼的老淚就直流,跨過去抱著四嬸哭,四嬸的眼裏竟也就流了淚,四嬸是右眼流的淚,淚水黃澄澄的渾濁。堂叔頭一抬,眼水竟粘住了四嬸的衣服,就把他的眼皮給掀了起來,四嬸垂放的手忽然就抬起來,不偏不倚正好戳中了堂叔的眼,然後要來摸堂叔的臉,堂叔卻捂著眼叫著。

周圍的人是哭笑不得啊,都發出咯咯咕咕的怪聲。牛姑娘在東頭房看大嬸給勁秋放毒,又給他捏肩膀,扭頭看到了古樓裏的老嫗,心裏忽然起了疑惑就站到門口。門外的人紛紛走進來,拄著農具把都望著他倆。

東頭房的大嬸也出來,看到了堂叔和老嫗,就叫喊起來,衝過去拉堂叔。堂叔被拉到一旁,他就跟他解釋,說三十年前,四嬸為了讓自己逃跑就擋住了倀鬼,沒想到被抓來做了看樓的活死人。四嬸一句話沒說,頭卻突然搖晃起來,周圍人都緊張地把農具把一握,大嬸取下頭盡就給四嬸戴,四嬸就不動彈了。

大嬸繼續給四嬸包著頭盡,說:“我是記得幾十年前有夥人上山沒下來,當時我才九歲,衙門貼出告示,禁止外地人進山,每年都會派人定期上山檢查。”堂叔插話說:“當時跑了四個人,我也跑出去了,黑著天我們就連跑帶爬地下了山,後來兩個都生了病死了,我……”

“奧!你福大,其他人都折了壽,你沒有!命大!八字火,射狼星,命中注定要見腥!聞聞!”堂叔知道她是幹哪行的,曉得她這是在神棍,就沒搭了話,跟四嬸說:“四嬸,你別怕,我等了三十四年了,為的就是要來把你帶回去,殺了倀鬼!”

堂叔的話聲音大,起的高,把勁秋給吵著了,就要起身來看。勁秋的屁股剛挪正,撐著手要起來,就“咣咚”一下坐到地上,頭碰在了床幫上,蹭破了一塊皮。牛姑娘應聲回到房裏,忙著扶他,龍丘日見到了就進去幫她。

大嬸又說:“這裏鬼樓鬼屋鬼人鬼杯湖,我想你三十年前也就知道了,你四嬸都困了這麼多年,能記得你就很不錯了,剛才她都快收魂變回鬼奴了,要想把她給召回,怕是是個我這樣的人都不行。”這話一出口,旁邊人都直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