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回到連部,叫來馮夢龍,告訴了他和鄭平見麵的情況,然後說:“夢龍,明天我隨教練車隊上路,你留下看家。要是梅記者真的來了,你負責接待,就說我隨車隊外出訓練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要是她執意等待,你須設法讓她回去。”
“知道了。”馮夢龍回答說。“要是她執意住下怎麼辦?”
“你看著辦好了。”
“要是梅記者真的來了,勸不回去,那我就讓她住下。人家從大老遠趕來,怎麼好意思攆走呢?”
“隨你便,反正我不想見她!”
清早起來,梅雨一反常態:早歺前已經洗過臉、刷過牙,早歺後又重洗刷一遍,生怕臉上沾上了稀飯粒,生怕牙縫裏揳住了饅頭屑。平時,她的軍用挎包裏雖然放著女性常用的鏡子和梳子,但很少見她拿出來使用。她留的是“西裝頭”,梳子派不上用場;鏡子呢,隻有出席大型釆訪活動時,她才會拿出來照照。而此刻,隻見她從挎包裏取岀一把精致的牛角梳,在她那烏黑油亮的短發上梳了又梳;拿岀一麵小圓鏡,在她那白裏透紅的鵝蛋臉上照了又照;完後拿來用裝著熱開水的口盅壓過的簇新的綠軍裝穿上,帶上軍帽,正了正帽徽,這才提起裝有海歐牌照相機的采訪包走出團部招待所房門,坐上鄭平派給他使用的吉普車,叫司機直奔教導連連部。
在連部門口,梅雨見迎接她的不是寒風而是一排排長馮夢龍,心裏非常失望。但記者的身份不允許她將失望的心情表露在臉上,隻見她快步上前,與馮夢龍熱情握手,嘴裏甜甜地說:“你好,馮排長,我們又見麵了。”
“你好,梅記者,很高興見到你。歡迎你到我們連隊來。”馮夢龍也熱情地說。
寒暄過後,馮夢龍把梅雨迎進辦公室,給梅雨倒上一杯熱開水後歉意地說:“梅記者,真不好意思,我們沒有茶水招待你,因為連裏沒有購買茶葉的開銷。”
“沒關係,我不喜歡喝茶。”梅雨笑笑說。“馮排長,寒連長呢,他不在家嗎?”
“不在,他帶領學員上路練習道路駕駛去了。”
“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也許是晩上,也許是明天。”
“那怎麼辦?我是特地前來釆訪他的。”
“你來前先打個電話就好了。”
“鄭團長說昨天就告訴寒連長了,我以為他會在連部的辦公室等我,所以沒有再打電話預約。”
“對不起,梅記者!寒連長出發前隻交待我看家,別的他沒跟我說。”馮夢龍說。“梅記者,要不這樣,你先回團部招待所去,待寒連長回來後,我立刻打電話通知你。”
“再說吧。”梅雨說。“對了,馮排長,你看到昨天的《戰士報》沒有?上麵有我寫的關於你們連長的文章。”
“沒,沒看到。”馮夢龍見梅雨突然問到報紙的事,心裏一陣緊張。
梅雨顯然沒有看出馮夢龍臉上表情的變化,她站起身,走到辦公室牆邊的報架旁,順手拿起報架上的《戰士報》,一張張地翻看。當她看到缺少昨天的《戰士報》時,疑惑地說:“奇怪,真的沒有。”片刻後,她又說,“不對啊,昨天下午我一到團部就問過通訊股,他們說已經把報紙送到教導連了,一共五十一份。其中多出的五十份,是我特意叫報社加印的。我希望你們連的每個幹部戰士都能讀到這份報紙,讓他們明白自己的連長有多好,能夠在這樣的連長領導下工作、學習有多自豪!”她說完走到電話機旁,拿起話筒,說,“不行,我得打個電話到通訊股問問,叫他們查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教導連的報紙沒有送到!”
馮夢龍見狀,立刻慌了手腳,知道亊情再也無法隱瞞,隻好說道:“梅記者,你不用打電話查詢了,其實五十一份《戰士報》昨天上午就收到了,是我簽收的。”
“是嗎?”梅雨放下話筒,走了過來,在馮夢龍的對麵坐下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麼對我說沒有看到?”
“對不起,梅記者!”馮夢龍歉意地說。“我簽收後,看到報紙的第三版刊載有你采寫的有關寒連長亊跡的文章,不敢讓人看。這時寒連長正好從團長的辦公室回到連部,我便把報紙遞給他看,並請示對這期報紙的處理意見。他說不能下發,全扣下來,讓我保管。”
“為什麼,是我釆寫的文章不好?”梅雨不解地問道。
“不是的,梅記者,你別誤會,寒連長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叫你把報紙扣下來不讓人看?”
“是這樣,梅記者,你聽我說下去就明白了。”見梅雨沒有再插話,馮夢龍接著說,“前天是學員上路練習駕駛的第三天,按照團裏的規定,第一天原地駕駛,第二天上路,第三天就要‘単放’。”
“什麼叫‘單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