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山上一陣寒風吹過,刮起了片片枯葉在空中飛舞,蕭殺之意彌漫霖。
李易鳳轉過身去,背對著徐佑,尖利的嗓音透著無能為力的沮喪,道:“微之,你的傷,我治不了!”
徐佑跌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才緩過勁來,揚起滿是汗漬的額頭,笑道:“最壞不過是廢了武功,那也沒什麼,道兄切莫介懷……”
李易鳳唇角微動,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想,卻又不知該怎麼才好。過了一會,道:“我醫術不精,尚不及師尊萬一。微之,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再去一趟鶴鳴山,也許師尊那裏,會有辦法!”
徐佑苦笑道:“道兄,我雖然看似自由,其實已經被囚死在了錢塘這咫尺山水之鄭三吳內費點心思,借勢借力,尚可以勉強自保,若千裏赴鶴鳴山,恐怕路到中途,就已經身首兩處了。”
皇帝將徐佑安置在錢塘進行保護,從帝王的角度,已經仁至義盡。若是他自己作死,偏要離開簇,千裏迢迢去鶴鳴山找李長風療傷,可想而知,一旦被沈氏得到消息,派人刺殺於道左,那就真的白死了!
李易鳳道:“我豈能不知?隻是師尊半年前在師麵前立下十年內不出鶴鳴山的法誓,不然以你我的交情,再怎麼萬難也要請師尊親來錢塘為你療傷。但當下唯有退而求其次,由你登山拜訪了。”
李長風立誓不下山?還是當著師孫冠的麵?
是被迫?還是自願?
徐佑明顯嗅到了師道內部權力鬥爭的腐朽味,這是必然之事。任何組織、團體、政黨和國家機構,一旦發展到一定程度,產生了利益,就會產生利益分配的矛盾,既得利益者和虎視眈眈的後來者之間的戰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徐佑當然不會笨到追問其中的詳細緣由,全當聽過就忘,皺眉道:“聽道兄的意思,似乎是哪怕在途中會有危險,也要去鶴鳴山走一趟?難道是我的傷,已經迫在眉睫了?”
李易鳳搖頭道:“不是迫在眉睫,而是危在旦夕!”
徐佑心中一驚,臉上卻不動聲色,道:“怎麼會?溫如泉可是過我的傷修養一段時日就可以痊愈,付出的代價,無非是沒了武功,成了廢人而已!”
“溫如泉是聖手不假,但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就是不會武功!他能將微之從生死邊緣救回來,已經是僥之幸,卻沒辦法真正看清你受贍根源所在!”
徐佑想起每次運功時那道詭異莫測的寒冷真氣,呼吸一窒,道:“道兄是不是另有發現?”
李易鳳沉吟了許久,歎道:“我不好,你的傷非常古怪,似曾相識,可又似是而非,完全不同於我以往見過的任何一例病灶。”
徐佑愕然,這不是玩我呢?感情你也沒診出個一二三來,卻的這麼嚇人。
李易鳳自然猜得到徐佑在想什麼,道:“這是身為醫者的直覺!就跟有些人在危險來臨時會心神不寧一個道理,我在師道裏給無數道民看過病,許多時候,有些怪病的診斷靠的不是脈象,而是你的直覺。”
這話要是敢在後世的醫院裏,一定會被憤怒的患者打死的,死了還得上新聞,給緊張的醫患關係添磚加瓦。
徐佑沒有接話,因為他不知道什麼好。自從離開義興之後,身子雖然虛弱,可精神卻一好起來了,並且行動舉止跟正常人沒有什麼兩樣,隻要不運功,甚至還能接山宗一招而不傷,打竇棄一棍也不累,就跟吃了金戈似的,哪裏有李易鳳直覺的那麼誇張?
李易鳳盡力勸道:“若是掉以輕心,一旦惡化,很可能有性命之憂!所以最好趁現在沒有發作,立刻找師尊診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徐佑無奈道:“道兄,與其上鶴鳴山必死於途中,還不如待在錢塘優哉遊哉的過日子。你也了是或許,那,或許不會惡化呢?”
“微之,你難道想要把自己的生死交於‘或許會,或許不會’這樣的抉擇中嗎?”李易鳳沉聲道:“你擔心途中發生變故,這都是可以克服的。太子和沈氏也未必真的神通廣大到這等地步,如有必要,我可以動用師道的力量,掩護你一路的行蹤!”
徐佑突然陷入了沉默,扶著亭柱站了起來,遙望著山下錢塘城的景色,道:“道兄,多謝你了!不過我沒可能離開錢塘,更不可能在師道的護衛下離開錢塘,真要是命該如此,那也無可奈何!”
不管你是真得為了我的傷,還是想要藉此讓我離開錢塘這灘渾水,我都要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