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這是錢塘縣專責田宅牛船米粟的牙儈,名字叫周英兒,據是十裏八村風評最好的牙郎!”
周英兒是個男子,古時為了好養活,常給男子起女名以示卑賤。此人身材瘦弱,長的倒還端正,躬身施禮,話不急不緩,並不是一幅急於做成這筆生意的模樣,第一印象並不招人討厭。
“不敢當娘一讚,人吃的這碗飯,都是同行捧的,鄉親慣的,南來北往的行主賞的,什麼好不好的,全憑一點良心做事。”
左彣身體不適,出不得門,何濡寧肯躺床上睡一,也不屑做這些瑣事,冬至剛從郭氏脫身,擔心司隸府那邊惦記,等閑也不出門,所以這幾日都是秋分和履霜結伴出去找宅院,不知哪打聽來的路子,找到了周英兒。
“你是官牙還是私牙?”
牙儈有官私之分,官牙持有縣府發放的牙貼,屬於合法經營,但抽稅抽的多些,成本高,價格自然就貴。而私牙屬於黑中介,收費低,可服務差,也沒有保障,遇上心黑的,坑蒙拐騙樣樣精通,不知做了多少惡事。所以才有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的法。
周英兒掏出牙貼,呈給徐佑,徐佑對這些不是很懂,不過上麵有錢塘縣的印章,應該不是假貨,道:“你現在有幾處宅院?”
“四五處總是有的,要是郎君不滿意,給我三五時間,還可以再找來七八處。”
“賣百萬錢的有幾處?”
周英兒眼睛一亮,大生意來了,道:“有兩處!”
“哦?”徐佑覺得有趣,錢塘雖然是三吳貨殖重地,經濟繁榮,但畢竟不是吳縣,不是金陵,有百萬以上的宅子並非易事,單單周英兒手上就有兩處,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周英兒察言觀色,立刻知道徐佑誤會了,笑道:“郎君有所不知,這兩處百萬錢的宅子並非人獨有,錢塘甚至周邊各縣的牙儈,都在幫忙尋找買主。句不好聽的話,咱們錢塘,也就這兩處能值這個價錢。”
“原來如此!”徐佑點零頭,又問道:“那五十萬錢上下的有幾處?”
周英兒臉上堆著笑,道:“五十萬錢的應有盡有,古拙的,奢華的,文雅的,幽靜的,任由郎君挑選。”
他怕徐佑再接著問下去,就會是二十萬十萬錢的宅子了,生意越做越低,可不是好現象,忙道:“正好西城就有一處,主人賣的急,本來值七八十萬錢,現在隻要六十萬錢就可以了,要不,這會陪郎君去瞧瞧?”
左右無事,徐佑伸了個懶腰,道:“秋分,去喚其翼起床。告訴他,要是還不起來,午膳沒他的份,我到做到!”
何濡沒抵住吃飯的誘惑,滿心不情願的起了床。一行人也沒雇牛車,信步在錢塘街頭。周英兒是錢塘土著,嘴巴又能會道,每經一地,都能出個來曆和典故,道:“……郎君既是外地人,可知道這為什麼叫錢塘麼?”
“來聽聽。”
“相傳漢時從靈隱山上冒出來無數的清水,流經的地方香氣撲鼻,引來百姓爭相痛飲,後來經過日頭一曬,水中竟然閃著金光,仿佛堆滿了金銀,因而起名錢水。錢水彙聚成河,連通江海,朝廷有官員華信,以一斛土一千錢為誘,騙百姓築堤成塘,這才有了錢塘的名號。”
徐佑哈哈大笑,道:“傳固然好,卻荒誕不經。秦統一六國後,已經在錢塘立縣,關華信什麼事。塘本來叫唐,無土。唐者,途也,取道至江東之途,因有錢氏居住,故名錢唐。”
周英兒賠著笑,道:“郎君大才,人聽的都是鄉野傳聞,做不的真。”
“雖然做不的真,但來解悶倒也不錯。”
徐佑前世裏酷愛周遊各地,很多風景名勝本來已經足夠的美,偏偏還要畫蛇添足,捏造一些神話傳名蠕故來提高文化內涵,惹得方家貽笑。
一邊閑聊,一邊享受著大雪初晴後的滿目清冽,眾人走走停停,好不悠閑,就是起床氣爆棚的何濡,也覺得興致頗高,跟秋分和履霜講起錢塘江的潮水來,他學識過人,口才便利,真是的娓娓動聽,連周英兒也忍不住偷偷記了幾句,尋思以後好給客人溜溜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