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敗之名(1 / 3)

沈慶威名赫赫,鎮守東遷縣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東遷縣是吳興郡連接吳郡的僅存的通道,隻要東遷不失,吳興和吳郡就沒有被完全分割開來,隨時可以東進轉移和接收必要的補給。

所以,沈穆之放棄了吳郡六個縣,卻沒有放棄東遷這個戰略要地!

如果千葉不拿下東遷,攻**程時就如芒在背,無法集中全力,可要分兵攻打,卻又兵力不足,容易被各個擊破。

這是兩難的抉擇!

“將軍,城外又有人叫陣!”

沈慶正在吃飯,一桌子的肉食,雞鴨魚肉配上野豬腿,不見一點素膳,但他的身形卻十分消瘦,穿著戎服鬆鬆垮垮,渾沒有武人該有的精悍。聽到部曲的話,額頭微抬,狹長的眼眸裏精光四射,仿佛刀子般滿是犀利的鋒芒,讓人不敢直視。

“他爺爺的,吃個飯都不能消停!這次罵的什麼?”

“罵將軍是婦人用的由虎子,裝了滿肚子的汙穢……”

沈慶砰的摔碎了碗,站起身一腳踢翻了食案,怒道:“戰不能戰,守不能守,這麼大的吳興郡,拱手讓人,阿父究竟在搞什麼名堂!”

那部曲見慣了沈慶發火,並不驚慌,道:“除了罵,還用石砲投進來一件女人的裙裳,上麵寫著請為將軍換戰袍……”

“滾!”

部曲連滾帶爬的跑了,沈慶幾乎將房間裏的東西砸了個遍,發泄著心頭的憋屈和不滿,但沈穆之有嚴令,不得出城,死守東遷,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忤逆父命!

“來人!”

“在!”

“請管先生!”

管先生年過五十,留著長須,身子看起來比沈慶還要壯實點,要不是穿著文士袍,倒更像武將。

沈慶麵色凝重,跟剛才的暴怒判若兩人,道:“白賊城外喝罵甚急,似乎要激我出城決戰。不過,我越想越覺得對方是疑兵之計,先生如何看?”

“虛者實之,不是沒有可能!”管先生撫著長須,道:“白賊雖有五萬之眾,但糧草並不充足,北上犯境,務求速戰,因此不可能在烏程拖延太久。若我是千葉,定會集中所有兵力攻**程,一鼓而下!”

“那烏程豈不是危在旦夕?”

沈慶心急如焚,坐臥不安,可想起沈穆之的叮囑,卻又無可奈何。管先生雙眸透著幾分詭異,低聲道:“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侍中的計劃是想讓東遷吸引白賊部分兵力,和烏程遙相呼應,將白賊死死拖在此地,等朝廷中軍一到,再聚而殲之。可戰況千變萬化,千葉非等閑之輩,瞧破了侍中的計劃,僅以三百老弱困住我三千精兵,主力則日夜不休攻**程,若將軍拘泥固化,恐為天下所笑。”

“不行,拚著阿父怪責,我也要出兵援救!”

“不能急!”管先生一把拉住沈慶,道:“等夜裏派人出城,看看虛實再做決定!”

是夜,沈慶派出五名精銳斥候,潛入城外的白賊軍營查探,發現僅有三百餘老弱軍卒,其餘營帳皆為為空帳。五名斥候又分出兩人騎快馬急奔往烏程,沿途沒有發現伏兵,至烏程五裏外,看到白賊正大舉攻城,硝煙彌漫,廝殺震天,不計傷亡代價的蟻附衝鋒,部分城牆坍塌成片,顯然到了最緊急的關頭。

沈慶接到回報,不再遲疑,立刻點齊兩千兵馬,直往烏程而去。醜時末,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沈慶欲出奇不意,從戰場後麵插入白賊腹心,和烏程軍裏應外合,成不世之功。可沒想到的是,剛行至一處山穀,遇到了伏兵!

滾木和巨石從兩旁的山坡雨滴般落下,跟著就是鋪天的箭矢,沈慶部猝不及防,頓時死傷兩百多人。幸好沈穆之愛子,分給沈慶的都是沈氏訓練精良的部曲,短暫的慌亂後,重整軍容,盾牌手在兩側,弓弩手摸黑還擊,騎兵在前,往山穀外硬衝。

隻要出了山穀,平坦野外,他們不怵任何人!

沈慶伏在馬背上,冒著箭矢帶領部曲們疾行,鼻端突然聞到一股濃鬱的油腥味,遠處的黑暗裏同時冒出點點火光,臉色劇變,道:“撤,快撤!”

已經遲了,數十支火箭在夜空裏劃過一道道完美的弧線,點燃了事先放在穀口的草木堆。沈慶這才看清,不僅穀口,他們現在所處的地麵上也鋪著厚厚的幹草,草上澆滿了胡麻油,火借風勢,管卷而來,如同地獄放出來的惡龍,吞吐著噬骨的火焰,將衝在最前麵的數百人燒成了灰燼。

沈慶目眥欲裂,被困在這小山穀裏,一步錯,步步錯,先機已失,一身所長沒有發揮的餘地,實在憋屈的很。可不甘心也沒辦法,當務之急,是先活命,不能讓兩千精銳全部死在這。

“後隊變前隊,原路撤回去!”

經過一番苦戰,白賊雖然設伏在前,可實際戰鬥力還不能跟沈氏的部曲相比,沈慶終於死裏得脫,帶著剩下的八百多人灰頭土臉的返回東遷。到了城牆下,高呼快開城門,卻沒想到又是一波奪命的箭雨。

沈慶被近衛護著退到了安全區域,正不知發生了何事的時候,城頭點起了火把,管先生出現在城頭,撫須斥道:“兀那白賊,我早料到爾等要來詐城,速速離去,否則今夜此地,就是你們的葬身之處!”

原來是被誤當作了白賊,沈慶不怒反喜,留管先生守城果然沒錯,拍馬出陣,高聲道:“先生,是我!沈慶!”

“沈將軍?哈,你們倒是好費心機,尋個善口技的術士,學著我家將軍說話,以為如此就能騙我開門嗎?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