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敗之名(2 / 3)

沈慶忍不住驅馬往前十餘步,命左右燃起火把,道:“先生,你瞧真切,確實是我,非白賊假冒。後麵還有追兵,快快開城門,放我們進去!”

“我家將軍帶兵去救烏程,這會想必已經大破白賊,怎麼可能又掉頭回來?今夜天黑不見五指,區區螢火,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瞧得真切?你再往前來……”

“將軍不可!”

左右擔心勸誡,沈慶不以為然,道:“管先生還能害我不成?”說完又前行數十米,單手高舉著火把,道:“這次瞧真切了嗎?”

“瞧你樣貌跟沈將軍頗有幾分神似,可形容猥瑣,精氣萎靡,跟將軍平日的意氣風發全然不同。我勸你少費心思,且逃命去吧!”

沈慶哭笑不得,他在山穀遇伏,差點丟了性命,火熏火燎的狼狽逃竄,形容如何不猥瑣,精氣如何不萎靡,怎麼能跟平日裏相提並論?管先生聰明過人,是他倚為臂膀的良師,可此刻看來,也未免太多疑了些。

“先生,白賊狡詐,設伏於道,我好一番廝殺才逃了回來,請開城門。等入了城,是真是假,一驗便知!”

“這個……好吧,你帶三百人先入城,不過要將刀劍棄於門洞裏。切記,但有妄動,別怪我手下無情!”

“……好,聽你的!”

沈慶退回陣中,有部曲上前進言,道:“將軍,還是小心為上。不如由我代將軍入城,查明沒有危險,再請將軍動身。”

立刻有人反駁,道:“後麵追兵在即,你什麼居心,讓將軍後入城?若被追兵圍住,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換將軍的性命?”

那人還待爭辯,沈慶十分不耐煩,道:“若管先生有問題,剛才的距離足夠命人從城頭射殺我了。我故意以身犯險,就是試一試他,現在看來一切正常。其實也怪不得管先生,他向來謹慎小心,誰讓咱們沒有按照約好的計劃行事,半途折返,換誰都要起疑的。”

計議已定,沒人再敢多說什麼,何況也耽誤不起時間,沈慶點了三百人過護城橋,等城門大開,至門洞扔下刀劍,然後大搖大擺的進了城。

大概過了兩刻鍾,城門再次開啟,管先生出現在城頭,道:“兄弟們都進來吧,剛才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眾人死裏逃生,又被自己人懷疑,困在城外饑寒交迫,嘴裏早罵罵咧咧的不停,這會聽了管先生的話,哪裏還忍得住,爭先恐後的往城門裏跑。

先前諫言沈慶的那個人被裹挾著往前移動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沈將軍入了城,於情於理,管先生都應該去陪將軍才對,招呼他們這些人入城的小事,隨便安排一個幢主就可以了,所以……他舉手高喊著“有詐有詐,先別進”,可亂糟糟的沒人聽見他的話,就是聽到了也隻當耳旁風。

那人神色數變,跺了下腳,掉頭離開,孤身一人沒入了黑夜裏,直到不見了身形!

“殺!”

剛剛入城的兵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亂箭射死了無數,身後是厚實不可搖動的緊閉的城門,前麵是閃著寒光的冰冷刀槍,隨著一聲聲毫無感情的“殺、殺、殺”,尖銳的利器破開皮膚和骨肉,輕易的奪走了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

在這一刻,人命不值錢!

“報,沈慶餘部,上下共九百一十七人,已盡數伏誅!”

管先生笑道:“好,下去吧,派人換上沈氏部曲的衣物,守好城池,不可懈怠!”

“諾!”

沈慶被五花大綁在庭柱上,冷冷的盯著管先生,道:“管述,我自問這兩年對你不薄,為何背叛我?”

管述笑而不語,在他身旁坐著一人,三十多歲的年紀,國字臉,容色剛毅,雙眉濃密,譏嘲道:“沈青衣好大的名聲,我當是多厲害的人物,今日看來,不過酒囊飯袋,不值一提!”

“你!”

沈慶牙齒幾乎咬碎,道:“有本事明刀明槍的打一場,隻會陰謀詭計,算什麼英雄?”

國字臉搖了搖頭,似乎不屑跟沈慶廢話。他的表情更加激怒沈慶,死命掙紮,鐵鏈緊緊勒住身子,泛起條條血痕,卻始終無法掙脫。

“青衣,我是天師道的人!”管述歎了口氣,道:“自兩年前浣衣渡口相逢,你我一見如故,這些時日承蒙你的照顧,我不勝感激!”

“呸!白賊!”

管述不為所動,道:“隻是各為其主,到今日這步田地,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這兩年在你的部曲中收買了一些人,所以天師軍有七百人藏在東遷以東二十裏的魯村裏沒有被你發覺。今夜派出的五名斥候,其中兩名是我的人,回報路上沒有伏兵,才引你入了山穀中伏。至於這座城,你剛帶兵離開,魯村的七百天師軍就到了城下,我命人開了城門,將他們放入城裏,剿滅了你留下來守城的一千部曲……他們到死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毫無戒備就被屠戮一空,相比之下,你其實應該高興。”

管述走到沈慶跟前,誠懇的道:“至少,你死的明白!”

“白賊……”

沈慶吐出一口血痰,管述扭頭閃過,同時手中多了一把閃著綠光的短匕,輕輕刺進了他的心髒,眼神平靜而無情,道:“六天治興,三教道行,青衣,怪隻怪,你我的道不同!”

“水官,事不宜遲,我們該往烏程去了!”

管述凝視著死不瞑目的沈慶,右手拂過臉頰,合上了他的雙眼,道:“四將軍,烏程那邊你就不必去了,留下來守好東遷城,這裏糧草充足,不能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