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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我倦倦的看了滿月一眼,懶洋洋的說:“滿月,我隻問你一句,穆默可是太陰教潛伏在西燕的手下?”

滿月默默無言,我瞧了他一眼,說:“你不回答,是不願意騙我,那我就猜得對了。”滿月歎了一口氣,眼睛裏透著些許抱歉。

我忍不住看了車簾一眼,低低的說:“花靈與冰凝也是太陰教的屬下?”

“不錯,這一次她們隨我回去,就不再陪著穆大夫了。”

果然如此。

我休養了這麼久,慢慢也想明白這一點了,滿月執意要帶我會藥穀,是因為他對穆默十分的信任,認定了他不會傷害我。而太陰教著派奸細,打入西燕王朝的例子委實太多。然而這些滿月卻沒法子對我明言,隻因為穆默身份拆穿,就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無論穆默有什麼企圖,想來他看到滿月時候,計劃就定然全亂了,也許他萬萬也想不到,我身邊帶著那個女子竟然是滿月。所以滿月也不敢讓他為自己診脈,隻因為穆默手指一摸,就能知道他本來不是女子。

然而那時候他有病在身,若要掩飾這一點,頗不容易。所以我帶他離開,正合滿月心意,他也沒有違我意思。卻不想我染上了瘟疫,滿月隻得冒險帶我回去,我雖然十分不願,滿月也毫不理會。

想著滿月給我胡謅的那些話兒,我心裏不是滋味,最後說:“滿月,我隨你去太陰教吧。”

滿月忍不住笑笑,點點頭。

“姐姐,自從阿娘死了,我身邊就沒什麼親近的人,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雖然不是對滿月生疑,我心裏卻忍不住冷笑,一個人說離不開你,永遠需要你,隻有他真的沒有人愛時候,才會依賴著唯一的一個人。若有一天,對他死心塌地的人多起來,就算有所眷念,那也說不上唯一。

何況人總是善變,這一刻雖然真心實意,時間一長,就會忘記了。

心中微微黯然,看著滿月那份眼神,心中有什麼蠢蠢欲動,是以前從來不曾有過的衝動。總想將什麼握在手裏,好讓自己心裏踏實一點。這份衝動,我以前從來沒有過,滿月眼裏那份溫軟和依賴,是一份暫時滑在我手上的東西,既然如此,那就先緊緊的握著。

心思一下子不單純了,那份相互偎依的感覺,我好像現在都開始忘記了。

和滿月相處久了,隻感覺他並不是我最初所想象的那般蠢笨。他怯弱弱的,什麼都不會反駁,可也許這種舉動中,帶著他的一份無意間弄成的平衡。

西燕王朝固然風雨飄搖,太陰教內部也是四分五裂,滿月身為尊貴的聖女,竟然險些死於內亂。就連用在蘭貴妃身上的布局,也沒有感覺用心。至始至終,整個太陰教竟然隻有紫宸一個人現身人前。簫皇百般堤防,然而太陰教卻並沒有趁機作亂。

簫皇自然是百般疑惑,隻懷疑太陰教尚有更深陰謀。我卻覺得,定是因為太陰教起了內亂,自顧不暇,所以竟然放棄這絕好布局,不曾牽涉其中。唯獨紫宸因為蘭貴妃關係,有現身皇宮。

當然如今我還知道,穆默亦是打入西燕皇朝的內應。那場宮鬥中,穆默沒有作為,最後竟然對紫宸射出暗器。然而也不一定,那時候紫宸因感受到葉子的簫聲,心情激蕩,險些被引誘而走火入魔。穆默身為大夫,自然知道救與殺之間的分毫之差,然而外人卻萬萬分辨不出。

我手指狠狠捏著衣服角,隻因為心中有一個猜想,越加真實了。

忽想到鳳樂與我告別時候,給我說起,他要去風煙郡。隻不過如今風煙郡亂糟糟的,他也不知到哪裏。

從馬車車簾縫隙望去,風煙郡街道上灰撲撲的,店鋪一間間都關掉了,也沒有行人走動,那份寧靜有些可怕,我也不知風煙郡局勢為何。

隻是白鷹兒既然已經舉兵造反,隻怕風煙郡也早就不在朝廷名下了。

花靈低低的說:“這些街道,早就無人居住了。”我不免打了個寒顫,眼前所見,竟然是一座空城。風煙郡這個名字帶那幾分的旖ni,然而實際上因其位於貧瘠之地,物資並不豐富,城池也不繁華。隻因為位置險要,是西燕王朝在東麵的軍事要緊之地。

趕車出城,如今天已是晚了,天邊一輪殘月。風吹到我的臉頰,感覺這樣的鳳烈烈的,我從來沒有感受到這麼烈的鳳。

沒有桃花的溫柔,也沒有女兒紅的清香,風裏沒有歌聲,更沒有胭脂溫膩,隻有那狂烈的凶猛,好像男人幹燥硬瘦的手,輕輕擦過我的臉頰。

野狼出沒,我雖然沒有看見,卻聽到狼對月嚎叫,此起彼伏。

邊城、荒月!我卻終於到了風煙郡了,如今是切切實實的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