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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等我身體痊愈,穆默也沒有強留,命冰凝和花間送我們去風煙郡。

離開時候,我聽著琴聲,那琴聲中頗有纏mian之意。我撩開車簾一看,隻見樹木蔥鬱,也不知那彈琴的人在哪裏。

那車上插了一把青色的小旗,這是穆默的標誌,所以馬車穿過雲州,一路前行,竟然沒有遇見什麼危險。

隻快到風煙郡時候,有一夥山賊不長眼睛,竟然打起我們主意。

冰凝清脆一笑,身影一動,她軟劍好像綢絹一樣,纏在手腕上,一旦展露出來,就好像一道清亮白光驟然閃了出來。

那一夥山賊約莫四五十人,冰凝如今穿一身紅衣,身子一動,就如一朵紅雲,冉冉飛起。那些山賊看見這樣一名女子,都驚呆了,隻覺得她好像是山精妖怪一樣,冰凝手中光芒一閃,就殺死一名山賊。

空氣中彌漫一股血腥之氣,滿月啊了一聲,眼睛裏有些不忍。

冰凝卻不以為意,她咯咯的笑,聲音清脆,將那些山賊都殺死了。我倒是不覺得反感,那些山賊本來就不懷好意,卻不知道滿月為什麼那麼心軟。若是別的人,臉上露出他那樣的怯弱之態,我未免會覺得這個人善得極是虛偽。

江水漣漣,我聽著嘩啦水聲,忍不住撩開車簾,隻見一條紅色的聲音沒入了水中,冰凝在水中洗幹淨身上的鮮血,長發一蕩,水珠紛紛落下,接著身上騰起水霧,竟然用內力將衣服烘幹。

一路之上,滿月總是心事重重。快到了風煙郡,滿月忍不住扯扯我袖子,對我說道:“姐姐,等到了風煙郡,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我自然想著,在太陰教尋一個安身之所。

這一個問題,我一路上也未深思,如今卻突然想到,滿月在太陰教中身份尊貴,我和他親近,勢必卷入種種陰謀爭鬥之中。而滿月那種軟綿綿的性子,又哪裏能護我安全?說不定他在教中,早就是一具傀儡。

何況我內心之中,一直空蕩蕩的,去風煙郡的路到了頭,心裏反而覺得沒有著落。

想要恨恨簫庭,卻覺得恨也不向從前那樣有勁兒,真想落了頭發,青燈古佛,就這樣過一輩子算了。心中一陣沉甸甸的,好像蒙上了灰塵。可內心深處,偏偏又覺得不甘心。

我要是真的心如死灰了,也不會那麼在意自己容貌,甚至頭發沒有長齊,都不敢將自己臉露在人前。我還是那麼好漂亮,胸口那顆心還是活著的,隻不過我有一點茫然,因為沒辦法去追逐簫庭了,所以那股熱情都沒有寄托的地方,有些茫然無措。

隻因為我一路之上,沒有仔細認真,想想以後的打算,如今卻有些茫然起來。

太陰教,去還是不去?

耳邊聽著滿月對我說道:“姐姐,你身上本來流著太陰教的血,回到太陰教,也是理所應當的。”

是呀,我投向太陰教,也並不是對西燕皇朝不忠,隻不過回到自己本來該去的地方。然而內心之中,卻隱隱有些不安,並不是畏懼,也不是膽小。隻因為我從來都沒認真考慮自己的去處,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選擇。

我忍不住看了滿月幾眼,若真去太陰教,我也隻能依靠他了,可這個怯弱弱的男子,真能始終如一的護著我嗎?我雖然十分相信他,可一想到那漫漫的以後,就有些畏懼了。

委實不願意再將自己前途放在別人的感情上,隻因為我一無所有,別人翻臉無情,我就不知所措了。滿月那雙溫良的眸子,從前每次看到,都能夠撫平我的焦躁,讓我對他信任,隻覺得沒辦法丟下他。

也許那時候,滿月需要依靠我,我不用擔心他的背棄,就如簫庭落魄時候,我就不會擔心他會放棄我。而這方麵,我真不如滿月,他總有法子相信別人,我對他壞極了,他也總說我對他好,到最後慢慢的我覺得自己真的對他很好——

我心中熱血一動,也許我應該學學他,我還是喜歡自己原來那個樣兒,喜歡就的喜歡,討厭就討厭,不要這樣優柔寡斷。

這輩子沒辦法喜歡簫庭了,那血淋淋的恨,就算夢裏也透著血腥氣。他害了風雅家,殺死了父親,這是永遠也改不了的。最後傷了我已經是不值一提的殘忍。我真恨著簫庭,又覺得自己在逼著自己,每次想著那份疲憊,心裏有那一股子淡淡的疲憊。

隻覺得有什麼,將我心髒纏住,可是我不願意自己成為一個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