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滿月瞧著我,最後歎了口氣說:“姐姐,跟我來吧,有個人想見見你。”
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見誰,滿腹疑惑。他領著我踏過了花園,穿過了間間屋子,最後到了一間布置精致的房間中。這房間周圍牆壁,貼了一片片金色的羽毛,燈光微黯,香爐噴煙,雪白床簾輕輕滑下,隻能看見裏麵有個模糊的身影。
隻見雪白的輕紗下,伸出一隻蒼白的手,召喚滿月過去,滿月小心翼翼走到床邊,輕輕的喚道:“教主。”
我隱隱約約,瞧見一個女人身影,房間裏香濃濃的,熏得我快要睡去了。那個女人,就是太陰教的教主雪中碧?我好像看見滿月向我招手,叫我過去,我心中奇怪。他們兩個人私會,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不得已走過去,滿月抓我的手說:“教主,這是瀟湘阿姨的女兒。”
我瞧了雪中碧一眼,頓時呆住了,她肌膚很美,宛如晶瑩的玉石,隻是透明了些,仿佛能看到肌膚下細細的血管。一頭長發更全染上雪白,沒有一根兒黑色,梳得整整齊齊的。
隻看一眼,我隻覺得她仿佛什麼山精妖物,不像是一個活人。她的樣子很和氣,身上帶著一股子令人心安的聖潔,不使人害怕,然而卻萬萬也不敢冒犯。我瞧不出她有多打年紀了,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她手掌貼著我的臉頰,一股暖暖的,安心的熱流湧遍我的全身,讓我舒服極了,更情不自禁對她有了好感。然而下一刻,我卻開始討厭起來。不過是初見,不曾知道她是怎麼樣子的人,卻因為她能力,莫名的對她有好感,隻讓人覺得毫不真實。
就如對滿月,我毫不堤防,如今他雖然說不上對我有什麼企圖,卻並不如我想象中那般單純。
雪中碧聲音聽著卻叫人心酸:“唉,我總算見著你了。”
“教主——”
“瀟湘呢,她還好嗎?”
我心中一酸:“阿娘早就死了,她染了病,死得很早,我也記不住她的樣兒。”
“她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穆風也是,如今他們都死了,我卻還活著。滿月,你出去吧。”我不知道穆風是誰,滿月沒有問很多,然後房間裏隻有我和她兩個人了。
“你的模樣,就好像瀟湘,尤其眼裏的神色,和她好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呢?”她手摟著我的脖子,我垂頭一望,領子口垂一塊光彩豔豔的玉佩,我也不知有什麼作用,她就這樣將這塊玉佩掛我脖子上。
聽她問我名字,我略一猶豫,說了真名:“風雅花間。”
“唉,花間,我就快要死了,和你說說話兒,我從前犯下很多罪過,很多秘密壓在我心裏麵,沒有人知道。如今我要死了,我想和你說說。”
我不免有些奇怪,我雖然是瀟湘的女兒,然而阿娘同樣是教中的叛徒,我與雪中碧不過一麵之緣,那些不能和別人說的秘密,為什麼要告訴我知道呢?
“有時候,冥冥之中有緣分的,花間,你來到了太陰教,就注定了什麼。”
她如滿月一樣,我尚沒有開口,就知道我心中想的是什麼了。
我不好反駁,何況心中雖然有疑慮,然而我也十分的好奇,雪中碧想要告訴我什麼呢?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因為身為聖女,我從小的時候,就沒有見過父母的麵,隻由前任教主將我撫養長大。後來我長大了,成為了教主,慢慢的,我內心就有一個可怕惡毒的念頭,無論怎麼遏止,我也沒辦法平息。”
“身為教主,我一輩子沒有愛過人,沒辦法享受天倫之樂,漸漸的,我就想這樣對我公平嗎?我為什麼要忍受這些呢?有時候我甚至想,太陰教對我的這種折磨,是我生來就有的災難,而不是什麼榮耀。這些可怕的念頭,就這麼折磨著我,我明明不想去想,然而卻是無法控製自己。”
我隻覺得雪中碧有這樣的念頭,一點也不奇怪,不過在太陰教說起,那卻是十分的大逆不道,難怪她也不敢和滿月說起。可為什麼有這樣的念頭,雪中碧就要這麼折磨自己呢?人活著,當然要讓自己快活一點,我也不覺得雪中碧這種念頭有什麼惡毒。
“等我成為教主了,終於有一點自己的快樂,我收養了瀟湘,還收了教中一個小男孩,叫穆風,這兩個孩子一塊兒長大。我高興得快要發瘋了,他們在我麵前胡鬧或者發脾氣,我都覺得很可愛。我整顆心兒都在這兩個孩子身上,他們在我心裏,比太陰教都要重要。我心裏明白,自己早就犯了教規,可這有什麼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