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輕煙下了馬車,她穿著一身紅衣,梳著簡單的發髻,發上插著一根發釵,眉目粲然,卻有一絲黯淡。看到“天相府”三個大字,腳步踟躕起來。
“孫姑娘,相爺在書房。”府中仆人恭聲提醒。
她回過神來,莞爾一笑。
書房裏沒有其他人伺候,她進了屋,聞到了一股草藥味,“太公。”她看到書案前的太公更加蒼老,不免感歎時光無情。
“楚籬來了薑城。”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好像被刀磨過,語氣平淡,卻又明顯帶著試探的目的,抬眼看向她,皺紋滿布的老臉長了許多褐色的斑。
藍輕煙心頭微顫,強裝鎮定地說:“天落莊這兩年又做起了兵器買賣,來薑城,也是為了生意上的事吧。”
蒙駱江眯著眼,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還是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她的並不淡定,“既然他來了,你想好要做什麼。”
“不知,太公要我做什麼。”她平靜地問道。
“兵器庫、他的命,終歸是要留下一樣的。”蒙駱江冷著臉,喝了一口碗裏的藥,不住地咳嗽起來。
“太公的意思,若是楚籬不交出兵器庫,就要殺了他麼?”
“還沒問你的想法。”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說:“兩樣都要。”美麗的眸子澄澈之中滿是淡漠。
蒙駱江皺了眉,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沉思了一會兒,說:“放眼天下,楚家的兵器為首,玉石俱焚,本相倒是未曾想過要走到這一步。”
“殺雞取卵的事做不得,放虎歸山也是不能的。”藍輕煙淡然地對上蒙駱江的話。
“你這是在逼太公殺了楚籬麼。”蒙駱江看出她的殺心,卻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一切全憑太公的意思。”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禮,“煙兒照做便是。”
蒙駱江再次皺眉,看向她,“煙兒,你也和棄兒一樣穿起了紅衣,太公都不認得了。”說這話時他的語氣稍稍溫和,更加仔細地打量起她來。
鴛兒站在屋外,聽到兩人的談話,悄然離開,果然他們祖孫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
回蒙府的馬車還未到府,天就下起了傾盆大雨,路上的人都好像泥石被雨水衝散了,隻聽到嘈雜的雨聲,落在湖麵上、屋簷上、花草間……
“孫姑娘,雨太大了,我們是否要避避雨再走。”芊兒有些心疼外麵冒雨駕著馬車的蒼石,況且風吹亂雨絲,已經飄入了馬車裏。
“讓蒼石停了吧。”女子輕聲吩咐道,其實她身後早已滲了雨水,打了個小小的冷顫。
三人下了馬車,芊兒為藍輕煙撐著傘,蒼石則淋在雨中,卻還是護著自己的大刀。
客棧裏還有不少避雨的人,大多認得蒙家孫姑娘,更是因為看到她身邊的護衛蒼石,本來談笑風生,立馬就噤口不言。
傘下的紅衣女子發絲輕落,隻看得到她半張臉,紅唇嬌豔欲滴,好似烈焰,婢女收了傘,她傾城絕美的臉上帶著些淡淡的憂愁,眸中盡顯疏離之意。身上被雨淋濕了一些,裙擺也沾了些黃泥水,卻依舊是飄然若仙,美豔動人。
客棧掌櫃的一抬頭,看到蒙棄兒走近自家客棧,嚇得一個哆嗦,立馬親自去門口相迎,他賠著笑,一副鞍前馬後的模樣甚是惹人厭煩,“蒙姑娘,二樓的雅間還空著,我帶您過去……”客棧裏同樣是避雨的人皆是不由自主地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掌櫃。
藍輕煙搖了搖頭,芊兒明白孫姑娘的意思,對掌櫃的說:“我家孫姑娘等雨停了就走。”
即便是芊兒這麼說了,掌櫃的熱情不小,看到蒙棄兒身上濕了小片,為顯示自己的細致入微,直接上前一步說:“孫姑娘,雅間裏,讓夥計備著熱水,您洗洗……”他許是有些激動,說起話來也沒頭沒腦的,底下人都是做了看好戲的打算。
蒼石耐不住脾氣將大刀放到一旁的桌上,一手拎起掌櫃的胸前的衣物,蒼石力大,而那客棧掌櫃本就身體瘦小,兩腳懸了空,麵露驚恐。蒼石厲聲喝道:“廢什麼話,你那什麼雅間留著給你自己慢慢洗,再多說一句老子廢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