鴦兒未說完,怔怔地看著刺入自己腹中的匕首,本能地推開鴛兒,“阿姐……”她不敢相信,阿姐竟然要殺她,不過,她又何嚐不是想殺了阿姐呢,她笑了,看著自己的血流出,用食指沾了一些,“我的血……”
鴛兒靠在門邊,她中了毒,活不久,想不到這次是鴦兒先動的手,也罷,她們再也不要爭了。既是姐妹,她如何會讓妹妹以身犯險,蒙駱江那個老混蛋,休想再傷害鴦兒。
“阿姐,我知道你為了我才一直忍受,與其讓相爺毀了你,倒不如,我幫你解脫,我本想,殺了蒙駱江解恨,恐怕,再也不能……”鴦兒哭著,將匕首拔了出來,扔在地上。
鴛兒就這樣看著她,無力地倒在地上,鴦兒……錯的是你。
淩樽將打探到的消息稟告給了門主,卻見不到門主臉上露出絲毫笑容。
“門主,安家二姑娘已經前往霍城魚鎮,馮大人帶著侍衛也已緊隨其後。”
“淩樽。你說她可還記得欠我的。”男子一雙赤色眸子微閃,嘴角蔓延著嗜血的冷笑。
淩樽嘴唇緊抿,心在顫抖,棄兒,你既然絕情,怨不得我。
屋內跳動著的燭火訴說著躁動,風拍打窗紙,女子默默收拾著打落在地的碗筷,始終不發一言,她美豔的臉龐透出幾分憔悴,麵色平靜,不起一絲波瀾。
“棄兒,是我沒用……”宋禦城疲憊地躺在床上,方才發了脾氣,他很是自責。
“賭坊的人,不好惹。”蒙棄兒收拾好,淡聲勸道,“別再去那種地方了。”
宋禦城坐起身,看著站在桌邊的女子,她這一身衣裳已經縫縫補補地穿了許久,而他,隻想讓她再次穿上那件紅色的衣裙,讓她戴上金釧、安坐家中。
原來,窮苦人的日子如此艱難,說他養尊處優也好,閑散懶惰也罷,他出身皇家,從未幹過粗重活兒,即便是到了軍營,也沒上過戰場。時至今日,他才意識到自己身無長物,無法像尋常百姓一樣靠著力氣掙錢,連去賭坊,都是輸光了身上僅有的閑錢。
“棄兒,你會回天相府麽。”他多次問過她,而每次,她都十分耐心地告訴他,她會一直陪著他。但他竟希望她回去,那樣,她還是尊貴的相府孫姑娘,不愁吃穿,不會受氣,也許還會嫁個好人家……
她坐在他身旁,頗為淡定,“早些歇息,賭坊的債我來想辦法。”
他自覺難堪,“棄兒,你……”
“你過不慣苦日子,然而賭坊的錢也不是那麼好得的,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
“棄兒,別再說了。”宋禦城將她擁入懷中,聽她這麼說,他越發愧疚,“別再說了,都會過去,我們,會好的。”
蒙棄兒心頭略過一絲涼意,會好麼,真的會好麼,這話他已經說了很多次,開始她還會信,但是他一次次地叫她失望。賭坊的債已欠下許多,她哪裏有辦法還債,難道要她去賣身麼。
她以為宋禦城真心待她,救他脫離險境,她並不想再與他糾纏,但是他失去一切,她竟然會心軟,竟然會和煙兒一樣,不忍心。她對宋禦城的感情不是愛,正如他所說,可憐他罷了。他讓她想起寒冥錫,她傷害過的男人,她最愛的男人。宋禦城就好像當年的寒冥錫,全心待她好,她對不起寒冥錫,不能再傷害另一個真心人。
她們都是偶存而代煙兒分擔痛苦的,每一個都有弱點。
單純的孩子,貪玩好吃,怎麼都不會累,身體卻是脆弱的,稍不順心就會大哭大鬧。因為她根本嚐不出味道,也聞不到氣味,僅僅依靠經驗評斷身邊的人和事,輕信人。
呆滯愚笨的那個,隻記得阿弟落水和她被打的事,其餘的什麼都不知道。最害怕水,總以為阿弟的鬼魂會借水而生。
聰明伶俐的,主意多,卻是個壞心眼的。
至於凶殘暴戾的那個,一旦煙兒感覺到了極度的害怕、無法承受時便會出現。她身手矯健,力氣甚大,喜歡用發簪、匕首等尖銳的,也愛咬人,活像一頭猛獸,殺人見血才肯罷手。但是真的遇上高手,好比碰上寒冥錫那樣內功深厚的,稍稍敗下陣來就會變得膽小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