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兒立馬委屈地憋著眼淚,不敢真的惹得娘生氣。
滿兒氣呼呼地走出房間,卻也沒聽到娘喚他,回頭很很地瞪了一眼蒙棄兒,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夜裏,她和阿弟睡在一張床上,阿弟故意卷走了整條被褥,作為報複她白日裏“出賣”他。他睡得沉,而蒙棄兒凍得不行,便想要拉他身上的被子。
一次兩次,她嚐試了三次還是不能拉動被褥,已經到了後半夜,她索性放棄,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發呆。月亮好圓好圓,她用手比了個圓,罩在月亮旁,臉上初顯一抹平靜釋然。圓圓的月亮高高掛,胖胖的娃娃咯咯笑。
她輕輕推了門,怕吵醒阿弟又有麻煩事。
院子裏十分安靜,她站在桂樹下,桂花的香味沁入鼻尖,她使勁地吸了一口,感覺嘴巴裏也是甜甜的。月亮上麵是否住著仙子,她坐在樹下,靜靜地遙望遠方……
已經死了的人,真的可以活過來嗎,為什麼她活過來了,卻是回到了過去。她現在隻有十一歲,還和蒙家爹娘一起生活,現在算算,阿弟落水也就是在這以後不久,她這幾日該留心些。若是阿弟沒有死,爹娘也不會那麼傷心,他們一家人可以一直在一起生活。
月亮高高地掛在樹梢上,一陣涼風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風中吹著野花香,野火燒不盡、吹風吹又生。焚燒桔梗過後,田間甚顯光禿,午後的陽光灑下,不見了之前的金黃。土地孕育生命,生命凋零又歸回地底。
秋天過去,冬天很快來到,下過一場雪,村子裏的人敲鑼打鼓,震落了不少飛過的鳥雀。孩子們踩在雪地裏撿拾,少不得爭搶。
蒙滿穀是最愛這事的,他混在人群中,眼見誰人筐裏裝得多,就尾隨上去,趁著人家不備偷了去,屢試不爽。盡管叫人發現,他嘴皮子了得,總說是自己撿的。因此孩子們無論大小也都不愛和滿兒一起。滿兒便隻好跟著蒙棄兒,誰叫她是他阿姐。
雪地裏得腳印深深淺淺,她好像真的回到小時候,而她也確實回到了小時候,這一切像是夢境,虛幻和真實之間,不可觸摸。大人們在千麵走,一群孩子在後麵跟,從村頭敲到村尾又從村尾轉回到村頭,一來一去地幾個時辰,走也走得身體發熱,一個個臉色通紅。
蒙棄兒撿了鳥雀的屍體都往滿兒筐子裏裝,滿兒樂極,蹦蹦跳跳地一路哼著歌謠回到家。
“爹、娘,你們瞧,我和阿姐出去撿了不少雀雀回來,今晚我們有肉吃了!”滿兒一進院子就衝著裏麵大聲喊叫。院子裏升著炊煙,嫋嫋而富有變化,隨著風向飄去遠方。
太陽一出,曬化了田間的雪,雪水滲入地底,澆灌地下的生土。
蒙棄兒蹲在灶旁添火,滿兒則坐在凳上等著開飯,他用木筷敲打桌麵,一下一下地有點兒意思。娘忙得流了汗,而鍋裏已經散著香味,白煙升上,繞在娘身邊,襯得娘好像一個仙子。這時候爹也進了屋,他脫去蓑衣,抖落了衣上的雪水,感歎道:“還是屋裏暖和啊。”蒙棄兒沒有說話,隻是時不時地往裏添柴,火燒得旺旺的,她麵色紅潤,也憋出汗來。
蒙阿祥瞥了一眼蒙棄兒,又看向金墨雲,裝著不在意地提起:“村長今兒找我,說是想和咱家孩子定個親,我也想著棄兒十一了,也快十二了吧,這樣大的孩子,在我們老家也是早早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