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拉著蒙棄兒，擔怕她壞事，而蒙棄兒雖然心智不小，身體卻是隻有十一歲的模樣，她力氣小，被虎子抓得緊緊的，眼看著阿弟和村長兒子走向河中央，驚叫道：“你們快攔著他倆，這水冰冷，何不等到明年春天再比過。”
“不行，就是因為水冷才好比高低，春天的時候兩人都差不多。”旁邊看著的一群孩子起哄道，“滿兒，你一定要贏，說好了蛐蛐兒也有我的。”
兩個孩子頭也不回地小步小步移動著試探往前走，河水已經沒過了他們的大腿，而在這麼多孩子麵前，他們誰都不想認輸。因此咬緊牙關忍著寒澈蝕骨的冰冷水浪，他們鳧水潛行。
蒙棄兒在岸上急得眼睛紅紅的就要哭出來，她知道接下來會發聲的事，她就是想要阻止，而她力氣太小，連一個十三歲大的孩子也比不過，“虎子，你快讓他們兩個上來，快些，他們會被淹死的，你聽到沒？”
虎子和其他孩子都不想看到一半，這個村子裏的人水性都很好，連同他們的孩子小時候都是在河水裏泡著長大，哪裏會擔心溺水的事。幾個人一齊抓著蒙棄兒，一群人衝著河裏的兩人大聲叫喊：“你們都快些，快到河中央去，誰先到就贏了，快啊！”
“滿兒你回來！”蒙棄兒更加大聲地衝著那兩人叫道，“回來，快回來，你們會死的……”
蒙棄兒話未說完，就看到水裏的兩個人爭搶起來，誰都不想當著同伴的麵兒輸了，於是暗地裏較勁，滿兒一個機靈扯了村長兒子的腿，他落入水中撲騰著兩隻手，岸上的人拍手叫好哈哈大笑，村長兒子丟了人，也同樣拉扯滿兒，兩人一齊落入水中。蒙棄兒緊盯著水麵，卻什麼也做不得，她隻希望老天不是要重新來過，她不想阿弟再次死在她麵前。
“救我……”隻聽到兩人中的一人發出一聲哀叫，另一人也隨之發聲，“抽筋，腿抽了，救我……”
一群孩子看去，遠遠地就看到水裏掙紮撲騰的兩人隻露出半個頭，心裏一驚，全都嚇得四竄逃開。虎子是第一個帶頭跑的，其他人都跟著他跑回了家，也不管河裏的兩人。
蒙棄兒想也不想撲進了水中，她竟忘了自己不識水性，一心想要救人的她被冰冷的河水淹沒，她就像另外兩個人一樣在水裏撲騰著，眼睛裏、鼻子裏、口中全都灌了水，她嗆了一大口水，大聲呼號：“救……救命……”隨後她跌入水中，卻還是想要奮力遊向河中央。
她仿佛聽到滿兒在喊她，“阿姐……救……”
河水冰冷，刺入她的身體，她眼前一片幽藍，好像看得到藍的天、白的雲。她這條命本就是多餘的，死過一次的人，隻當是做了一場無邊際的夢吧，什麼從頭來過，她根本不想從頭來過，傷痛，有過一次就夠了，何況她活著的時候那樣痛……
水花濺起，白衣翩然，雲彩之下，陽光透過雲層送來溫暖與光。
“主子，她醒了。”一道稚嫩卻帶著穩重的聲兒在她耳旁響起，她吐了不少水，勉強睜開眼，身子瑟瑟發抖，坐起身，看到麵前站著的白衣少年和他的少年護衛，緊攥著小手，支撐著爬起，她首先想知道的是阿弟是否活著，但她看向河麵，又看向身邊的空地，那兩具冰冷僵硬的屍體橫躺著，她身上滴落水珠，緩步走過去。
“阿弟……”她怔怔地看著麵前的屍體熟悉的臉，是阿弟，阿弟真的就死了，再一次在她生命中忽然消失，那麼，她又能做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