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萬邦大典的日子了。
一大早崇禎就把秦書淮招進宮裏,和他一起聽禮部和鴻臚寺官員講解到時候的大典章程,做最後的定稿。
上到大典的流程、相關儀製,下到相關人員的服飾、著裝,全都事無巨細,各環節負責官員都一一稟報。
這麼繁瑣的事情,崇禎竟然聽得津津有味,還時不時地提出自己的意見。
他每提一個建議,兩部的官員都得出一頭汗,因為這意味著前一個月的排練都得更改,而明天就是大典了,這些更改最多隻有半天時間讓他們去適應。
這也就算了,崇禎還跟他們摳祭天祭文、開典大辭,一個字、一個字地摳,這倒是讓秦書淮想起了前世的老板……
他這麼一弄,那些老學究可不幹了,一個個麵紅耳赤的,非要引經據典地跟崇禎爭論。
能不爭麼?明天就大典了,現在改這個?
萬一到時候出了岔子,先不說崇禎怪罪,就是在場的老百姓都能一人一口唾沫把他們淹死。
根據估計,不算外邦人和朝廷的人,到時候現場光百姓就至少會來十萬人。
你甭管這十萬人湊一起圍觀看熱鬧,有多少能真正地看到大典,總之人百姓就想過來看,你能怎麼著?
誰讓崇禎之前就定了基調,說這次大典要“與民同慶”的?
所以無論是禮部、鴻臚寺,甚至關係不大的司禮監,從上到下每個人都如履薄冰。
十幾萬雙眼睛盯著哪!哪怕是再小的紕漏也會被放大。
按照目前的輿情,但凡他們到時犯點小錯,一頂“丟上國臉麵”的大帽子就指定扣下來,到時候他們這些官員幹脆就別上街了。
當然,跟他們比起來,還有人壓力更大。
十幾萬人,到時候安全問題怎麼負責?
皇上、百官的安全得保障,老百姓的安全也得保障啊!
十幾萬人哪,密密麻麻地聚在一起,到時候大夥兒要是一激動,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於是,負責安全的錦衣衛、神機營、五軍營、三千營乃至禦馬監,現在都忙得一個頭兩個大,深怕出點岔子。
這還不夠,秦書淮為了萬無一失,把駐紮在附近的武林聯軍也調了過來。
到時候,光維持現場治安的官兵,就至少得有三五萬。
秦書淮手裏的東廠,最近也是緹騎四出,光這個月就抓了五百多人,據說都是敵對餘孽,想混入京師殺崇禎的。
至於到底是不是餘孽,秦書淮這個東廠提督都不確定,就憑李大梁一張嘴說了。
隻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想殺崇禎的人的確存在。
所以秦書淮也不好太幹涉,雖然明知道這裏麵肯定有冤枉的,但也隻好一邊告誡李大梁要悠著點,一邊又讓主審的提刑按察總司官員注意證據,盡量不要冤枉好人。
現在東廠雖然還有逮人的權力,但是審判的權力已經沒有了,任何罪名的囚犯,都必須由提刑按察司審理。
秦書淮的打算是,慢慢裁撤東廠——但是這肯定有個過程,畢竟東廠在這幾年中戰功赫赫,在忠實地執行保衛皇權的任務,突然裁撤難堵悠悠之口。
整整一天,秦書淮都在上書房陪崇禎弄這些細枝末節的事兒,崇禎還動不動就問他哪合適哪不合適,秦書淮連大典長啥樣都不知道的人,能給個毛的意見啊。
就特麼隻剩下傻笑,偶爾附和句“皇上英明”了。
終於到了晚飯時間,崇禎算是良心發現了,說接下去的環節秦兄就不必參與討論,可以先行回去了。
秦書淮如獲大赦,一溜煙就跑回家了。
回家用了晚膳,和晴兒親熱了一會,頭昏腦漲的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很長,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當天亮他醒來之後,整個人就愣住了。
他發現,精致的紅木雕花床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簡單的單人床。
國公府不見了,眼前隻有一間簡陋出租房。
陳晴兒也不見了,他的跟前隻有一個手機,打開屏幕,是那本還未讀完的起點小說。
顧運瞪大眼睛,木然地坐在床上,腦袋嗡嗡作響。
回來了麼……
好像……是……
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腦海中,一個個熟悉的人影在飛快地掠過,然後瘋狂地盤旋。
陳晴兒、賴三兒、李敬亭、智仁、燕悔之、陳敬、李大梁、崇禎……
那一瞬間,某種強烈的失落感湧上心頭,就仿佛一幫多年的老友,突然之間就離他而去。
不,不是老友,而是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妻子……
那是整個世界!
自己為之拚命的世界,就這麼永遠消失了。
秦書淮的視線開始模糊,足足愣了大約一刻鍾後,他才想起什麼事。
說道,“係統,不是說好的萬邦大典之後才回來的麼,你特麼搞突然襲擊?”
然而,四周寂靜無聲。
“係統?”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顧運渾身血氣開始微微發涼,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或許根本沒有係統,那些都不過是自己黃粱一夢?
“嗬嗬……”
驀地,他苦笑一聲。
看了看時間,正是早晨七點半。
按往常,這是自己該起床準備上班的日子。
起床,他打開臥室門,準備去公共衛生間洗漱。
然而開門的一霎那,他又愣住了。
愣了半晌,終於從嘴裏吐出兩個字,“臥……槽!”
眼前,有一個豪華的現代風格裝修的客廳,麵積足足有近百平,純黑白色係的裝修,精致而大氣,巨大的落地窗,構建出一個通透明亮的世界。
記憶中,之前那個陰暗、老舊、狹小的客廳去哪了?
正當他愣神的時候,忽然從開放式的廚房走過來一女子。
那女子穿著一身白色的睡裙,亭亭玉立、淺笑聘婷地看著他。
“你醒啦?早飯做好了,快去洗漱。”
顧運細細地看著那女子,依稀發現她和陳晴兒有幾分相像。
但肯定不是陳晴兒。
“你是……?”
女子微微一笑,“誰傻了你,不會連我都不認識了吧?”
顧運有點懵,說道,“你等下,我捋一捋……”
“還捋什麼,我要上班了,趕緊吃了早飯送我去上班吧。”
“上班?”
“對啊,你不會又要跟我說不要上班了吧?我可不想吃閑飯。”
……
秦書淮弄明白了,這個女人叫陳雪,是她的妻子。
那麼可見,這個世界也不是他原先所在的世界。
吃飯早飯,開車送陳雪去上班。
陳雪是個高中老師,在附近的市三中上班。
車啟動後,電台廣播自動響起,播放早間新聞,看起來秦書淮有這個習慣。
“今天上午,國家科學院正式宣布今年的秦書淮格物獎得主為關元仁,以表彰他在我國航天事業中的傑出貢獻。據悉,今年的秦書淮格物獎獎金將提升至2000萬國幣,照往年增加了一倍。本台記者第一時間聯係到了關博士……”
秦書淮聽到這裏,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的表情。
秦書淮格物獎?這不是自己創立的?
這麼說,這個世界就是崇禎時代的延續?
有意思……
等下,那麼問題來了。
這個世界裏,秦書淮是個曆史人物,那麼現在的自己又是誰?
不敢問陳雪,秦書淮摸了摸錢包,發現裏頭果然有身份證,便抽出來看了看。
秦小書?
難道是秦書淮的後代?
管他的!
且看看自己拚了命逆轉的曆史,在幾百年後會怎樣吧。
新聞繼續播放。
“在今天上午舉行的內閣會議中,反對派日月黨再次就本年度政府開支預算提出質詢,黨首燕衛國措辭嚴厲地指出,自去年以來,政府開支一再增加,而民生項目的預算卻停滯不前,其根本原因是官僚集團空前龐大,各級行政單位冗員過多,因此改革迫在眉睫。”
“對此,內閣首輔汪林表示,反對黨的指責完全空穴來風。自去年來,內閣連續提出《民生保障法案(修訂版)》、《社會綜合救濟法案》兩部涉及民生的重大法案,但都被反對黨以各種理由拖延表決,所以日月黨應該捫心自問,到底是誰在阻礙民生?”
“據悉,日月黨拖延兩部法案出台的原因,在於這兩部法案在實施過程中官方幹預太多,可能存在大量的權力尋租空間,因而提議要補充另七大條款,而執政黨認為,如果按照日月黨提出的方案,那麼兩部法案將成為養懶漢的法案,會打擊人民的工作積極性……”
……
聽到這裏,秦書淮不禁苦笑一聲。
看來雖然自己搞倒了東林黨,不過內閣爭鬥的風氣還是沒停過啊,都幾百年了,到現在還是黨爭不斷。
日月黨,想必就是魔教衍生出來的吧?
那個燕衛國難道是燕悔之的後代?都現代社會了,魔教還在搞世襲那一套?
不知道執政黨是哪個黨,不會是東林黨吧?
行吧,吵吵鬧鬧也挺好,總之聽上去雙方各有各的理,都是為國計民生,隻要別動手就行。
把陳雪送到學校後,秦書淮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是個閑人。
左右沒地方可去,他就在教室外看陳雪上課。
陳雪教的是曆史。
“同學們,這次測驗我們班成績還不錯,但是有些送分題還是有不少同學答錯,很可惜。”
“比如,己巳之變的轉折點是哪場戰役?這題我記得之前考過一次,沒想到還有同學會答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