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兩天前從禁閉室出來,尉遲良就感覺到監獄裏的氛圍有些不對勁兒。具體是怎麼回事兒他也說不清楚,但他似乎總是能看到三五成群的小團體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談論些什麼。
令他感到更加好奇的是,每當他試圖靠近這些人的時候,這些人就會立刻停止說笑,看起來好像在是忌諱他一樣。
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以為徐三寶又在暗地裏拉幫結夥,找人收拾他,就像他剛到監獄時的那樣。可是現在,徐三寶已經被獄警帶走了,說不定已經去陰曹地府見閻王了,這裏麵還有誰會處心積慮地處處針對他呢?
恍然間,他想到了沈航,那個全監獄最狡詐的男人,那個在越獄時被他坑過的犯罪集團首領。如果監獄裏還有人想要對付他,並且能同時拉攏到這麼多人,背後的主謀肯定非沈航莫屬。
盡管那天中午在活動室裏,沈航口頭上跟他下達了“休戰協議”,說他是敵人的敵人,兩個人應該把矛頭共同指向這座監獄,而不是彼此。但這並不能排除沈航為了麻痹他的神經,讓他放鬆警惕而故意使用的陰謀。
畢竟,沒有人能夠猜透那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以沈航的性格來看,報仇隻是早晚的事情。他逃得過初一,卻躲不過十五,兩人遲早要站在相對的立場上,拚個你死我活。況且沈航身邊還有那個脾氣火爆的黑社會馬仔李澤,想必那家夥早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把他撕成碎片了。
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警察,尉遲良倒也不害怕與這種厲害的角色為敵。他隻是不太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看到人們在背後議論紛紛,時而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他,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接下來的兩天,劉錦鵬在廁所裏被人痛扁了一頓,過後不知被哪個缺德的家夥澆了一身的尿;小石頭慘遭陷害,“工廠失竊事件”再次上演;跛腳則在食堂打飯的時候被人絆了一跤,菜盤子扣到了頭上,頭皮燙出一塊紅斑。
尉遲良全都看在眼裏。他明白了,雖然監獄裏有人想要對付他,但又不敢直接對他下手,於是隻好先拿他身邊的幾個跟班兒開刀。然而,這樣的做法似乎太下三濫了,難道沈航思來想去,最後隻想出了這麼個餿點子來?
很快,他就意識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這不是沈航的主意,因為沈航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這也不是李澤的主意,因為李澤要找他報仇,一定會選擇更加簡單粗暴的方式。那麼……
尉遲良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忽略一個人很久了。這個人一直生活在他的身邊,跟他低頭不見抬頭見。他們一起勞動,一起吃飯,他們住在同一間牢房,睡在麵對麵的床鋪。這個人也是他“入獄”以後第一個認出他的身份,勸告徐三寶不要跟他作對的人,但與此同時也為了寶爺不得不跟他作對。這個人就是寶爺的“殘黨”——王禿頭。
仔細想想,王禿頭一直以來就瞧他不順眼,也看不慣劉錦鵬那幾個人阿諛奉承,趨炎附勢的樣子。因為恐懼他的身手,王禿頭並不敢拿他怎麼樣,但收拾劉錦鵬那幾個小輩,對王禿頭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想當初,王禿頭跟著徐三寶叱吒風雲,稱霸監獄的時候,想必也積累了不少人脈。作為寶爺身邊最得力的助手,王禿頭在監獄裏也頗具號召力。現如今,徐三寶雖然不在了,念在昔日舊情的份兒上,肯定也有一些人願意幫他出頭。他隨便召集幾個人,私底下搞些小動作還是很容易的。
然而,事情也不完全是這樣的。犯人們怪異的舉動以及背地裏的談論,這一切應該與王禿頭的報複無關,但王禿頭又恰好看準了這樣一個時機,趁亂插了一腳,這裏麵的事情似乎又有點兒微妙的聯係。
這些人到底想要幹什麼?難不成是在進行勢力重組嗎?難道徐三寶不在了以後,他們要各自為王,重新劃分天下嗎?
尉遲良有點兒搞不懂,這座監獄裏正在發生一些他無法理解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他隱約感到一絲不安。也許在不久的將來,獄中的形勢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午休之前,姚江月把犯人的血樣送到了Y區的化驗室。
因為監獄裏的犯人全都被注射了EL-27藥物(除了尉遲良之外),所以每隔一段時間,獄醫就會分批對他們進行采血化驗,觀察他們的健康狀況。
姚江月作為新來的獄醫還沒有資格做這些機密的工作。往常,她送完血樣後就會立即離開,但在不久之前,她跟鍾昕做了一個交易:用試驗資料換取尉遲良的性命,替自己的姐姐報仇。為了完成這個長久以來的心願,她必須冒險嚐試一下。一旦錯過這次機會,她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讓尉遲良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