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宏信大步地離開知府衙門,轉入軍營。今天好像是異族的一個什麼祭拜天神的日子,不宜殺生,所以異族沒有來攻城,但是卻留下了這麼一條城門屠城的宣言。“將軍!”經過幾天的大戰,看到異族的凶悍,這一些地方上的雜牌軍已經嚇破了膽子了,其實很多士兵是不應該死的,隻是在受傷後又過度驚慌,活生生地把自己嚇死的。“全體聽令。”“有。”所有士兵回應起來,聲勢衝天,但卻有那麼一絲衝天的無力。陳宏信看著士兵眼中的憂慮,他們都知道異族聯軍的宣言了,這一些士兵的優慮有的是為自己的,有的是為家人的。但是,作為堂堂天露國子民,他們又怎麼落得下這一個尊嚴,讓這一些異族去占領他們的土地呢?“全體聽令。”再次深喝一聲,陳宏信的眼窩裏露出一絲深深的不忿:“全體解甲,開城門,降!”最後一個字,幾乎是用盡他全身的力氣才說得出口來的。降?降!是的,是降。是屈辱地降,是灰溜溜地,跟喪家之犬沒有分別是在新主人麵前搖尾乞憐的降。這麼多天下來,血氣被異族的恐怖打去得七七八八,但總有那麼幾個還有一點血性的。“將軍,我們還有刀。”“是啊,我們還可以再戰。”一個角落,十多個有血性的士兵高囂著:“我們可以守到的,我們可以守到援軍前來的。”“閉嘴,都閉嘴。”陳宏信暴喝一聲:“這是軍令。”說著,轉身離開,沒有人發現,他離開去到自己的營帳,並不是像一個普通的降將一樣脫去軍甲,而是整副盔甲加身,他那一把雖然是凡刀,但跟了他大半生的長刀也磨得雪亮。城外。各族聯軍的首腦聚在一起:“瓦多少族長,你認為這一個燕州城,會降下來嗎?”“不會。”瓦多搖頭說道。這一次虎族的族長並沒有來,因為有消息傳出,他的長子已經死在了奉天城,此際他還在寨中傷心著啊。虎族野蠻,族民多數腦袋不開化,但瓦多是一個例外,他勇武有餘,而且更愛動腦子,他愛看南人的書,特別是文化、兵學方麵的。按他的猜測,自己那兄長被殺一事,一定是訛傳,他們虎族再小也好,也算是自立一族,他的兄長在某一個角度上來說就等於是虎族的太子,未來的虎王,這樣一個人物,南人一定不會把他隨便殺死,一定還會留著,等到他有用的一天再拿出來。而瓦多就是想清楚這一點,所以才不提醒他的父親,在他看來,父親已經不是當年的猛虎了,他退化了,變得重感情,沒有了當初的決斷。虎族不能再在這一頭老邁的老虎手上,故此,他趁著這一個機會,趁兄長死亡的消息未得到澄清前,快速地掌權。在他看來,隻要自己捉住了權柄,兄長死與不死,已經不重要了,如若你有朝一日真的回來了,我大可以把你一刀殺之,理由是……嗯,對自家兄長不敬,冒認兄長的尊貴身份。“不會?”各族代表不解:“為何?”“南人驕傲,而且他們堅信西北大營會來救他們,所以他們不會投降,但是他們不知道,雖然軒轅風冷已經死了,但是他跟我們生前的約定還在,西北大營由軒轅風冷的心腹把持,根本就動不了一兵一卒。”“哦?”“三個城池,我們各族人小,三個城池就已經可以滿足我們的發展了,現在新皇初初登基,根本就無力討伐我們,而且我們在他們的心中永遠都是無傷大雅的存在,放著我們幾年根本就不算什麼,而幾年時間,我們已經足夠發展了。”瓦多說得眾人連連點頭。隻是他們沒有留意,瓦多的眼神有那麼一絲的陰險。“哼,以為南人的城池真的這麼好吃下的嗎?搶得一批財富我就回北疆去,到時讓你們打,你們分,兵力耗盡了,北疆廣大的土地,自然就是我的。”瓦多心裏其實從來都不願意得到南人的城池。雖然城池物產豐富,但是他知道,異族人小,但到今依然能稱雄北疆,憑著的是艱苦條件之下,天地給他們打造出來的的那一副傲骨而己。如若再讓這一些異人安逸起來,那麼這一些異人就亡了,沒有了傲骨,遲早會讓南人同化。瓦多又加了一句:“我們這一城城破必定損傷不小,但隻要我們做到屠城的宣言,那麼未來兩城必然能輕易拿下。”“好,過了今天,我就讓我的兒郎去攻城,就算用頭去撞,也要把城門撞開。”一個異族代表說。異族就是單純,他們的生活條件艱苦,讓他們的腦子裏隻有用實力說話這一個觀念。這一個觀念留傳數百上千年,已經在他們的遺傳裏植根了,隻要北疆一天不富起來,他們一天不會明白什麼叫做勾心鬥角。瓦多,絕對是異族中的一個異類。“願與望諸位族長共同進退。”瓦多說著站了起來,打仗那有不死人的,這一些異族代表雖然蠢了一點,但不是白癡啊,所以瓦多也決定犧牲一批人了,隻是沒有人知道,這一批人其實是當初他兄長的嫡係。正當異族那邊磨拳擦掌,準備明天天一亮便攻城的時候,忽然燕州城上掛上了一段白旗。然後,數百上千人同時大喊:“我們投降。”瓦多嚇了一跳,這是他沒有預計得到的,南人怎麼可能投降?是的,南人驕傲,一直都看不起異族,如若換了別的知府的話還有可能死戰到底,但是他瓦多是一個異類,而蘇誌信同樣也是一個異類。不多久,城門打開,然後……一馬策出。那馬在城頭之下回轉頭,對著上麵的蘇誌信大叫一聲:“蘇大人,吾兒就交托於你了。”“陳老弟,走好。”蘇誌信這話說得滿臉淚水。“怎麼辦?”眾族長看得,不禁心頭不解。“怎麼辦?”瓦多也不知道怎麼辦,他明明預計了是一場死戰的,但怎麼南人卻開城投降的。難道有詐?可不對啊,如若有詐的話,也不會把所有的軍事設施也卸去,更不會城頭的上千士兵全體解甲棄兵,做到如此不設防的地步的。莫非是真的降了。可是……可是如若真的降了,那麼這城還怎麼屠,如若屠城那一定會激起民憤,以後再要攻打別的城池,難道就變大了。而且如果真的降了,那麼那一個銀甲將領又是怎麼一回事?“吾乃燕州城守將軍陳宏信,可敢與我一戰。”陳宏信舉起刀,目露殺機。“備……備戰。”瓦多嚇了一跳,單單一人,迎著殘陽怎麼卻讓他有千軍萬馬的感覺。“殺!”陳宏信一夾馬肚,馬匹飛奔而前。“放箭!”一聲令下,異族那邊數十箭射出,可以說異族中人每一個都是山林獵手,他們都是箭術好手。數十箭被陳宏信擋下不小,可是卻有一箭射入他的肩頭。箭力巨猛,把他衝到了馬下。異族那邊哈哈大笑,如此狼狽還想逞英雄?可是……他們看到,肩頭中箭的陳宏信從地上站起,一把把肩上的箭拔了出來,然後又再舉刀,大喝一聲:“殺!”虎多看著陳宏信那無畏的眼神,看著他雖隻有一人但卻帶有千軍萬馬的氣勢,不由心裏一揪:“放箭!”這一次,再也沒有一個異族士兵再嘲笑陳宏信,因為他們看到,陳宏信身上滿是箭枝,站也站不穩了,但是卻依然緩慢地向前。他的腳已經不靈光了,拖拉著前進,每前進一分,地上拖出的血痕就長一分。他的口裏依然說著一個字:“殺!”瓦多吐了一口氣:“來人,列陣,與陳將軍一戰。”瓦多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他作出了對陳宏信最尊重的決定,虎族的數百戰士馬上出列。異族都為步兵,而所謂的列陣,以虎族人的軍事謀略來說,也就是列一個普通的四方陣而己。然後……這一個黑壓壓的四方陣撲向了陳宏信,城樓上,城樓下,都聽得清清楚楚,陳宏信最後發出一聲長嘯:“殺!”“報少族長,敵將已經被斬首。”一個虎族漢子跑了過來,他的手裏更托著陳宏信的首級。看著這血淋淋,到死依然不閉眼的首級,瓦多百感交集,忽然地,他說出一句:“厚葬之!”“是。”瓦多再問:“陳將軍是否有一子?”“是的,他的兒子叫陳劍鏘,今年八歲。”那漢子說。“好,你帶軍隊入城,我去找那姓蘇的。”瓦多說完之後,領著幾個心腹走了進城,他也是大膽,明明知道陳宏信死得如此壯烈,全城百姓一定非常仇視自己這一些異族的了,但是他卻在大軍未進城前率先入城,這膽氣不得不讓人佩服。城樓下,蘇誌信早便已經等侍,這麼多天的交戰,蘇誌信自然認得瓦多,馬上上前,燦燦一笑。瓦多看到此人的笑容,心裏不喜,但臉上還是作足親厚:“蘇大人你眼光獨到,日後我等必不忘你。”“瓦多族長過譽了。”蘇誌信是人精,自然懂得把“少”字去掉,直接用“族長”來稱呼瓦多的。果然,瓦多心裏有點飄飄然:“對了,聽聞陳將軍有一子,未知可有此事。”“是……確有此事。”蘇誌信全身一震。“我虎族有一鐵條,斬草,要除根,你認為呢?”瓦多陰陰一笑,他就是怕蘇誌信陽奉陰為,但如若他殺了陳宏信的兒子,殺了烈士之後,以後就算這一個城池光複了,南人的皇帝也容不下他。他隻有幫著自己大撈一筆,然後望自己離開時帶上他走而己。“我……明白。”蘇誌信的眼神複雜:“瓦多族長,請跟我來。”一路無話,數人很快便來到知府衙門,一入衙門便看得一個老仆,蘇誌信問:“陳少爺呢?”那老仆直答:“在後院與二少爺玩著。”蘇誌信不說話,直接帶人去到後院,那裏,有兩個孩童在玩耍著,那叫應高的副將帶劍在一旁守著。當他看得蘇誌信帶人入來時,心裏忽然感覺到不好,可就在這時,蘇誌信居然一把拔出他手中的劍,然後衝向一個孩童。“蘇大人!”蘇誌信的劍很狠,不留餘地,直接把那孩童一劍透胸而死,把劍扔下,才說:“應高,帶二少爺回房休息。”“大……是。”應高久久反應過來,把餘下那名早便已經嚇呆的孩童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