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是她,傅年如,還好容貌沒有變,隻是還略微顯著稚嫩,自二十七歲打入冷宮後,她便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容貌,一個口不能言,眼不能看,手腳筋皆備挑斷的女人早已心灰意冷,還要容貌有什麼用。這張臉還略微稚嫩。
“年如!”一個穿著寬大僧袍的女子,俏生生的麵龐卻因為頭上那一頂尼姑帽而黯然失色。“要做早課了。”
聽到這聲音,傅年如心裏暖暖,柳晴姐姐。在萬新庵,從小就照顧她的人。自從回到國公府,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來看看她。
柳晴打量了傅年如一會兒,這小姑娘本來在照鏡子,聽到自己的聲音轉過身來就一直盯著自己抽抽搭搭的落淚。柳晴隻當她一個人的時候做惡夢,想念家人。急忙走過來抱著她,安慰她:“年如想家了是不是,過些日子你過生,我帶你同小少爺一起過好不好!”
傅年如心中激起一陣激動的漣漪,年龍還在,那就是說自己還沒到六歲,既然自己重生了就不要自己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離自己而去。
看到她神色慢慢柔和,柳晴當自己的話起到效果,帶她去護國寺成不成還是個問題,隻要這小丫頭能夠別天天胡思亂想的就行了,她拍拍傅年如的頭:“好了是不是,趕緊收拾一下咱們去上早課!再遲到,師傅可會處罰人的!”
傅年如小雞啄米搬快速點點頭,整理好衣袍,尼姑庵裏能找到適合的僧袍不容易,她的衣服多半都是柳晴用自己的袍子改小的。柳晴是母親在世的時候買來的丫頭,傅年如在送到尼姑庵時,柳晴自願落發為尼悉心照料小年如。所以即使庵內生活清貧,傅年如倒也沒受什麼苦。隻是十歲那年,不知何事,柳晴投井自殺,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氣絕身亡。傅年如抄寫經書禱告上蒼,卻被有心人看到,說是為老夫人祈福。老婦人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嫡親的孫女從小被寄養的庵裏,便說早已滿了十年,經過佛光普照也早去了晦氣。便把傅年如接了回去。
早課結束後,就是早膳。萬新庵裏約莫三十多人。主持人稱慧清師太,然後就是約束眾尼的慧恩師太。庵內住屋許多,因此每人都有一間,雖說傅年如是寄養在庵內的國公府過氣小姐,但年如母親的娘家在萬新庵建立初始曾出資出力,所以庵內的人對這位小姐倒也尊敬,撥了一個西廂院給她。隻是每逢十五下山化緣,她還是需要遵從的。今天就是她該下山化緣的日子。一想到這個,傅年如就心花怒放,萬新庵距離護國寺來回不過半天的功夫,她想要見一見哥哥,她害怕再不去見他,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早膳是綠豆米粥,還有醃漬的大頭菜,柳晴一直都很擔心自家的小姐吃的這樣清淡,身子會特別單薄,平日裏總是變著花樣的悄悄給她開小灶,所以傅年如早膳的時候都是隻吃一點就不吃了。可今天傅年如卻大口大口的吃著粗玉米麵蒸製的窩頭,還一連喝了兩碗粥。
傅年如吃飽後才發現柳晴一直盯著她的臉,似乎想要看出些什麼不同似的。傅年如心裏苦笑著,冷宮十一年她從未吃過新鮮的飯菜,每日被折磨的身心疲憊,生不如死,飯食皆是那些看管她的人硬塞進去,隻剩下半截舌頭的她連味覺也去了一大半。
傅年如遮掩著:“要出門一天不多吃點就沒力氣了,到時候你還要背我回來!”
柳晴心下一想倒是這麼個理,又遞給她一個窩頭:“小姐越來越懂事了!多吃點!想吃多少吃多少。”
柳晴給她專門做了一個背篼,方便化緣。傅年如腦海中萬千思緒不停的翻滾著,怎麼去,撇下柳晴自己一個人去?
傅年如一邊接過柳晴遞來的小拐杖,一邊回想以前的記憶。
柳晴帶著她兩個人沿著山路,向下走,剛出寺門不遠,就看到一頂華麗的轎子前後跟著七八個仆人。在慢慢的上山。
為了讓道,柳晴和傅年如隻得側立站在山路邊。轎子前打頭的小生向他們問路:“小師傅,這兒離萬新庵還有多遠!”
柳晴雙手合十:“施主,還有一炷香的路程!”
傅年如裝作孩子氣似的盯著那個小生,那人見是個五六歲的孩子,到也沒有在意。
跑到轎子前,請示了一會兒就走了。
傅年如盯著那頂轎子走遠了許久,還未緩過神,如果沒有猜錯,那個小生是個公公,倒是有點麵熟,那時候並沒有聽庵裏人說起有宮裏的人來拜訪過。看著那抬轎的四個人皆是下盤穩如泰山,臂力驚人,呼氣步伐幾乎一致,都是武功高強,內外兼修的衛士。這時候上山入寺,鐵定要明天才能下山,等化緣結束回去了,再好好打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