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相思用過午膳便匆匆進了皇宮。
繞過回廊殿閣，她還沒踏進含章殿內的暖室，便聽見“啪”的一聲脆響，茶盞碎在了門邊，姑姑的怒斥隨即也傳了過來。
“景玄默哪裏不好，我就要嫁給他！”一道清麗的女聲若黃鶯出穀，婉轉悅耳。
“胡鬧！”
眼看姑姑臉色鐵青，相思無奈的搖搖頭，趕忙揚著笑臉跨步進去，“清安這是怎麼惹姑姑生氣了？”
清安回頭一看，瞧見是相思來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她身側，親昵的勾起她的手臂。簪環晃動，她一臉崇拜的瞧著相思，臉上掛著一抹任性和嬌羞的神色，“相思姐姐。”
“姑姑。”相思悄悄拍了拍清安的手，端起桌邊的一杯茶盞，挨近皇後的身旁，親手奉給她。
華服盛裝的皇後瞪了一眼相思，轉頭對著清安道：“別以為今日相思護著你，你就可以胡鬧。母後勸你最好斷了嫁給景玄默的心思，不然母後寧可送你去聖業庵修行！”
景玄默不就是那個降國的質子？難怪姑姑會這般惱怒。
瞥見清安還欲反駁，相思對她蹙了蹙眉，示意她別再說下去。聖業庵是皇家用來懲治犯了事的宮妃的，姑姑既然起了這份心思，可見她對清安當真動了怒。
清安見勢不妙，銀牙一咬，氣鼓鼓的哼了一聲，轉身跑出了暖室。
皇後揉了揉眉心，描眉精致的臉上泛起一抹倦色，她長歎一口氣道：“清安這孩子，真不讓人省心。”
“姑姑何必太急，清安隻是孩子心性了些，平日還是很懂事的。”
“她都要及笄了，卻如此不懂事。你十六時，都已經上戰場了……”皇後的唇角牽起一抹恍惚惆悵的笑容，語聲溫柔，目光深深的凝視著相思。
不等相思接口，皇後又愛憐的伸手撫了撫相思的長發。“這些年，辛苦你了。”
相思卻是垂眸微笑，避開了皇後深邃而複雜的目光，“相思不苦，累得姑姑為相思勞心了。”
“往後你成了親，自有你的夫婿替你擔心，那時姑姑也就輕鬆了。”驀地，皇後優雅的揚眉笑了笑，輕輕啜了一口清茶，狀似輕鬆的舒了口氣道。
昨日姑姑才提及白家的公子，今日就盼著她趕緊點頭允婚。原來宮中的情形已經這般糟糕了麼！
“我願嫁與白家的華言公子。”相思淡漠的勾了勾唇，稍稍露出待嫁閨中的嬌羞模樣，低頭借著額前的劉海擋去眼中的澀苦，隻有聲音低啞而堅定。
這一點頭，她和三哥也就再無可能了。
殿內彌散著她熟悉不過的白木香氣，嫋嫋縈回，叫人舒暢。
恍惚之中，她仿若看見那個少年對著她溫柔淺笑，對視之間，他忽然低頭在她唇間落下一個吻。
輕輕的，甜如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