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煥緩扣茶盞，站起身來步到窗邊，視線遠遠向窗外看去，一片茫茫白雪中幾點青綠做襯。
一時間，兩人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直到相思沉不下氣了，才像兒時那般攀上蕭清煥的脖子，伏在他的肩頭低聲道：“二哥，你也知道我為何願意允婚。若是你做不成皇帝，那相思八年從軍又有何意？”
鬱家興盛百年，壓在楚、宋兩家頭上太久了，如今鬱家香火凋零，他們怎麼可能會放過這絕好的反擊機會？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二哥不能繼承大統，隻怕鬱家就會飛灰湮滅在衛國的史卷之中。
這個道理，二哥又豈會不懂？
“所以我更不許你允婚！”蕭清煥一個用力，竟然捏碎了茶盞，白瓷片片碎落，掉在地上發出“叮叮”脆響。忽而，他周身散發肅殺之氣，麵上閃過一道寒光：“二哥要這皇位，去搶來就是。可是相思，二哥已經欠你許多，絕不能再讓你犧牲自己的婚事來成全二哥了。”
驀地，相思眼眸一沉，再開口卻是話鋒一轉，揚唇笑道：“二哥，我許久未曾寫字，你來看看我是不是退步了。”
她展了宣紙，將杯中的茶水注入硯台中，執筆鋪墨。一時間，墨香混著茶香，淡淡彌散在房中。
“隻願君心似我，定不負……”
也不知為何，一折墨痕斷在半路，“相”字才下去一筆便硬生生的凝滯成了一團黑墨。相思頹然停筆，將宣紙揉作一團，丟在地上。
相思從桌邊的一個黑漆匣子裏取出一枚羊脂玉佩遞給遞到蕭清煥眼前。玉質如若少女凝脂般滑潤，中間刀刻的“成雙”二字雋秀飄逸。
那玉佩蕭清煥極為熟悉，是相思十四歲那年情竇初開，羞紅著臉求他幫忙送給蕭卿別的。
相思神色哀戚地望著他，用力咬住下唇，努力揚起一抹淡笑，卻是有些無能為力。
“半年前，我出征南疆，他將此物送還給我。二哥，我知道你盼著我和三哥重敘舊緣。可是你有沒有問過，他可曾願意？”
第一次，相思沒有再藏起自己曲折的心思，坦率而直白得透露給這個疼愛她的二哥。
“當年他突然娶妃，我多少猜到他有苦衷，所以我不恨他。可是他的王妃已經故去兩年，他對我也始終若即若離。二哥，我弄不清他的心思，也不想弄清他的心思。”
相思見蕭清煥鎖著眉頭怔怔的望著自己沉默不語，心裏微微沉了口氣。隻盼著自此以後，二哥不要再為了她和三哥心懷愧疚，執念深重了。
有些事，謀事在人；有些事，成事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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