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好。”其實父親也不曾真的打過她,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大概也就是因為父親是第一次打她,她對父親常年冷漠對待的逆反之心全然爆發出來,才會一氣之下跑出了家門。
景玄默側頭看了她一眼,又道:“雖然相國大人日理萬機,可他心裏卻常常掛念你與你的母親,慕容小姐。”
她聽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由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是誰?”
“你與相國大人長得十分相像。”景玄默伸手指了指她的眉心。
“哼!原來你是父親派來的說客。”她別扭的瞪了他一眼,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你憑什麼說他掛念我和母親!你不知道,他總是讓母親等上一整晚卻不回府,他總是不肯給我一個笑臉,即便我把《陵國史冊》背的滾瓜爛熟。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景玄默靜靜聽完她的發泄,讓她用自己的衣衫擦去臉上的淚水,像是寵溺自己的妹妹一般,摸了摸她的腦袋。“你說的這些,我都不知道。可我知道,相國大人懷裏有一個荷包,荷包是你母親秀的,而裏麵放著你默寫的詩詞。”
“你騙人!”這麼私密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他又怎麼會知道?她狐疑的望著他,眼裏還盛滿了晶瑩欲墜的淚珠。
“我整日跟在相國身邊,知道這些並不稀奇。小姐要是不信,不如趁相國大人在府小憩時,偷偷去翻令尊的衣衫,一瞧便知真假。”景玄默取出袖中的方巾,一邊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漬,一邊逗趣似的朝她眨了眨眼。
他是爹身邊的隨身侍衛還是爹在朝中的下屬,她怎的從未見過他到相府去過?況且,偷翻父親的衣衫,她想都不敢想,他竟這麼輕易的給她出餿主意。
“時辰不早了,我還是先送小姐回府吧。”他的手溫暖有力,她也不知是著了什麼魔,竟然被他牽著手乖乖跟著他走。
回府見過父親之後,她才知道他的身份。往後的日子,她常常想起那個傍晚,想起他溫和的笑靨。可是好景不長,她還沒等來自己及笄的日子,衛國大軍就已直逼帝都。戰火中,誰會注意到她心底悄然綻放的情花?
更沒想到的是,身為太子的他,居然義無反顧上書請旨前往陵國為質。
她都來不及,對他一訴衷腸。
歸降當日,她瞞著父親去了城樓。望見他獨自一人立於城樓之下的背影依舊高貴無雙,風雅非常,那一刻,她淚流滿麵。
相思看著慕容樓珈清秀的臉上忽然盈滿了淚水,不由心緒有些煩亂。當年景玄默若真是對她有所承諾,那他又何必來招惹自己?她抿了抿唇,強迫自己收斂了繁雜的思緒,淡淡一笑,而後慢慢道:“那我就祝小姐與殿下能早日有情人終成眷屬!”
相思突如其來的祝福,打斷了慕容樓珈的回憶。她驚覺自己竟然哭了,忙用袖子拭去臉上的淚珠。
“讓將軍見笑了。”
難不成她不喜歡玄默哥哥?不然,怎麼會如此輕易相信她說的話,還出言祝福?慕容樓珈垂下眼眸,漂亮的丹鳳眼裏掠過一絲懷疑。
“終成眷屬?”
帳外,景玄默的聲音低低響起,似是隱隱帶著一股不明緣由的怒氣。
相思愕然,抬眸往營帳門口瞧去,隻見景玄默負手站在帳外一丈遠的地方,耀眼的陽光灑落在他身上,雍雅淡然之中平添了幾分貴氣。
“玄默哥哥!”一見景玄默,慕容樓珈從座上“騰”地站起身,一雙眼睛癡癡的望著他。
景玄默望著多年不見的慕容樓珈,臉上的笑容稱得上溫和,高挑的鳳眸裏卻少了幾分溫度。眼前的女子看上去清秀可人,即便一身軍裝,卻還是少了相思那股子颯爽的英氣。他瞧了她好一會兒,才露出一個淡淡的淺笑:“原來是慕容小姐。”
“慕容小姐就是這次來的陵國使臣。”相思心底為著剛剛景玄默略帶怒氣的語調微微歎息,站起身來介紹。
景玄默點點頭,不帶感情的掃了相思一眼,對著慕容樓珈道:“可是相國大人有什麼話要小姐轉告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