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覺寺內,林淩仍舊是在跪靈,身形消瘦,一張臉已經素白。遠遠的,寺裏傳來鼓聲,此時聽來,分外的孤寂。
正是心中淒惶,丫頭忽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來,著急道:“王妃,皇上來了”。林淩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皇帝自己便走了進來,坐實了她的所聞所見。
皇帝看著大大的靈堂,林淩瘦削的身影跪在裏麵,幾乎可憐,擺擺手,失意所有人都出去了。北靜王妃看出跪得久了,也習慣了,懶得起來行禮,皇帝也不管,隻是心疼道:“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誰也不說”?
北靜王妃道:“我師父一介草民,她的生死,又與誰想幹呢”?一句話噎的皇帝說不出話來。她又道:“倒是皇上,這也太出格了,竟出宮來拜祭,若是叫人知道了,又要編排我師父了”。
皇帝撫著棺木,歎道:“阿芍若是能言,想必也是願意要我來送她的,無論如何,也是多年的老相識了,那時候在江南……”
皇帝方才露出一點懷念的神色,便被北靜王妃打斷了,“從前我求著一個真相,你們總是無人願意告訴我,如今我也不在意了,我不想聽了”。
她是真不在意了,現在知道這些又有什麼意思呢?她知道了過去,既不能多一個活的師父,也不能得到更多的快樂,既然這般,為什麼還要呢?皇帝卻想說,他未必還愛著林白芍,但是他對他有感情,而且他記得,他愛著她。現在斯人已逝,他隻能和人分享他的記憶,共同回憶一個人,會讓人覺得安慰。
林淩背對著皇帝,有些嘲諷的枸杞嘴角,道:“可是我覺得,皇叔想說,那我便聽罷,知道些事情,總不會叫人更難過”。
皇帝卻失去了傾訴的欲望,他凝望著將要消失在地平線的太陽,道:“也沒什麼好說的罷,朕還是太子的時候,太傅回江南省親,我帶著四弟一起去遊玩。有一日朕正在書房中作畫,忽然窗口上倒吊下來一個丫頭,說朕做的像鬼畫符。後來她便常來找朕玩,說朕膽子大,其實朕的膽子再大,也要被她那模樣嚇著,不過是能忍罷了”。
說是不願意聽,隻是聽到長輩的往事,總是那麼的興趣盎然,況且是個同平時完全不同的模樣,便也感興趣的等著下文。
皇帝無奈的笑道:“後來還有什麼呢?無非便是少年青春慕艾,去求娶未成,你師父啊,那時候比你淘氣得多,無法無天的,說甚麼帝王家都是可憐蟲,甚麼都不能做,才不要嫁,成日裏瘋得厲害,還愛同那些男孩子比武,不像樣子”。
北靜王妃道:“就是因為師父不拘禮數,你才想娶她”?
皇帝寬容的搖搖頭:“你和你師父生活了這麼多年,你不知道你師父是多麼招人喜歡嗎?那時候好些江湖俊傑都追著你師父跑,她卻偏偏要拉著人家拜把子,真叫人哭笑不得”。
“那後來呢?我師父同賢英王究竟如何”?
“那時候我同四弟,阿芍和藥妹,四個人常常在一處玩,真不知為何,她們姐妹都愛四弟這般的讀書人,隻是她們出生江湖,家裏不肯叫她們做正妻,她們也不是肯做小的人,況且那樣的性子,我們提一句都是折辱,便也不了了之了”。
林淩接口道:“所以後來師伯師父解了瘟疫,先帝嘉獎,師伯才能嫁給顯影網頁罷”?
皇帝聽了點頭,又遺憾道:“可惜阿芍啊,就是不肯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