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駝頭的家在姚伏堡老街以東偏北一裏遠的柳家莊。柳家莊是個大莊子,以柳姓居多,柳氏人家大多住在一個大的老土城堡裏,而柳駝頭不願和同宗人住一個堡子,就用自己一輩子跑駝隊掙的銀子在柳家老堡不遠處買了一塊地自己修了一座小的新堡子。柳駝頭自己單住是有苦衷的。自己跑了一輩子駝隊,卻因為老婆隻給生了一個丫頭後肚子就再沒反應,這無後是大不孝的事,所以為了不被同宗人戳脊梁骨,就自己修了新堡子單住了。梁文和嘎蛋隨著師傅和庚香回到了新堡子。新堡子也修的很是講究,進了堡子算是進了大門,之後又走了二三十步就是城堡內坐中的一個四合院落,進了四合院就是進了二門。二門外就是堆放雜物和圈養家畜和堆放家畜飼草的地方,而四合院就是主人的生活區。四年了,每次來看著這個城堡,梁文就感覺這是師傅一輩子的心血。住這樣的堡子,無非是求個太平安寧,老百姓過日子,沒有別的,吃飽穿暖平安就好。“師傅,我想吃您煮的鮮羊肉。”梁文每次來就像個孩子似的,喊著要吃師傅煮的羊肉,“師傅煮的羊肉我吃了好幾年了,這是世上最香的羊肉。”“哈哈,二少爺,這二門外羊圈裏的羊羔子有的是,給你留著呢。”柳駝頭笑著說。自打梁文十六歲不讀私塾那年開始帶著梁文跑駝隊,每每露宿野外都基本是他煮羊肉,這梁文吃了幾年,自從回到老家,每年梁文都來看師傅,每次來柳駝頭都會煮羊肉給梁文吃。“庚香,燒水,爹去抓羊羔子。”柳駝頭對女兒說著,就要出二門去羊圈抓羊。“爹,不要抓小的,抓大些的。”庚香追著老爹喊。“哈哈,哈哈,我的傻閨女,爹知道呢。”“嘎蛋,去幫師傅宰羊。”梁文說完,到城堡外將兩峰駱駝牽進了城堡拴好,從駝背上取下了給師傅和庚香的禮物。梁文將董福祥送的短劍和郭寶辛送的彎刀放在客房西廂房的床頭,然後從包裹取出了從大同城給庚香買的水粉胭脂,進了灶房後他將這些遞給庚香:“庚香妹子,這是從大同城給你買的水粉胭脂,這些東西比咱麼這裏的好。”正在燒水的庚香看著梁文,臉突的紅了:“二少爺破費了,這怎麼好意思呢。”“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就當是哥哥給妹妹的,自打師娘去了後,就你陪著師傅,有你在師傅身旁也算替我盡孝了。”梁文有點怯怯的說,說完自己臉也紅了。出了二門的時候,梁文看到師傅和嘎蛋正將剝皮的羔羊開膛去內髒。“師傅,我來幫你們吧。”梁文對柳駝頭說著,就挽起袖子要幹活。“得了,二少爺您就別動手,我和嘎蛋很快就拾掇完了。”柳駝頭說話的時候,很快就去完了內髒。柳駝頭拿著洗幹淨的羔羊肉就進了二門直奔灶房而去煮羊肉了。沒多久後,庚香出來了|:“嘎蛋哥,羊下水我來洗,我給你和二少爺做羊雜吃。”說著話,庚香就動手開始收拾羊下水。“庚香妹妹,我來幫你。”梁文說話。“不了,二少爺,我和嘎蛋哥弄,你去灶房陪爹說話吧。”庚香似乎在命令梁文。“哦,這樣呀!”梁文答應著看了庚香一眼,就慢慢轉身進了二門。“師傅,我能幫你什麼?”梁文到灶房問柳駝頭。“二少爺,您就歇息吧。”“師傅我幫你添柴火好了,不然我也是閑著。”梁文和師傅說話還是像個孩子。就為火塘添柴。“師傅,你四年沒有回貨棧看看了,有時間也回去看看呀。”梁文說師傅。“二少爺,這都幾年了,老爺和大太太、二太太、大少爺都好,我就放心了,回不回去這都一樣。”柳駝頭邊往鍋裏的羊肉下作料邊說,“現如今我也習慣了鄉下,庚香也大了可以給我做個幫手了,日子在哪裏過也是個過。”“師傅,我知道四年前你離開貨棧是被大娘給擠兌的,這點我爹其實也知道,他就是不說。”梁文說起了師傅四年前離開貨棧的事。“{二少爺,別這樣說,大奶奶對我和庚香挺好的,你別想多了。”柳駝頭說話間,用勺子輕輕翻了翻鍋裏的羊肉。“師傅,這四年來我努力將駝隊跑好,我不想讓大娘笑話我,也不想讓爹為難,我跟隨師傅跑了四年駝隊,是師傅把我帶出來的。師傅您就和庚香妹妹回城吧?這幾年爹的身體日漸不好了,我也不好老來看您。”梁文看著師傅,聲音有幾分淒切。“二少爺,不是我不回去,是我真習慣這裏了。自大四年前你師娘去了後,我就發誓這輩子再不進城了。“柳駝頭說著,聲音有些哽咽。“師傅,我知道我師娘死的冤。那時我沒辦法阻止大娘的惡行。”梁文看著師傅,有點內疚,“現在我有能力阻止這一切了,師傅,您就和我回去吧。”“唉,我的二少爺,您真是個小孩子,你咋就不明白師傅的心呢?當年師傅我如果不離開,老爺不會讓您去跑駝隊的,您不跑駝隊您在這個家就永遠不會出頭。”柳駝頭拍了拍梁文的肩頭,“二少爺,我知道你和大少爺關係好,我也知道大少爺善良,可大奶奶的那些娘家人你可是要留心著點。”。。。。。。。“爹,這羔羊燉好了,可以開吃了。”庚香端著一盆肉上了桌,然後又端上了一盆羊湯。“來,二少爺,嘎蛋,咱們吃白水煮羊肉。”柳駝頭招呼大家吃羊肉。“師傅,您煮肉的手藝還和跑駝隊時一樣呀。”梁文聞著羊肉的香味就喜歡對師傅好聽的,“來,師傅,您先請。”梁文抓起了一塊精瘦羊肉遞給了師傅,然後又拿起了一塊羊排遞給庚香:“嘎蛋,你小子自己拿,管飽了吃。”“嗯,嗯,大家吃,大家吃。”嘎蛋抓起一塊羊肉就啃了起來。“師傅,我去拿酒。哈哈。”梁文想起了酒,就跑到西廂房拿來了給師傅的禮物,他知道師傅愛喝酒,在大同就灌了好幾個酒囊給師傅。“二少爺,我在茶攤已經喝了不少,這晚上的酒我就少喝點,少喝點。”柳駝頭說著,接過了徒弟梁文遞過的一碗酒。“二少爺,這酒是個好東西,也是個壞東西呀,今晚咋爺四個就喝好,但咱不喝多,不喝多。”梁文聽出了師傅話中有話,知道師傅心裏難過。四年前,還是梁文十八歲歲的時候,那次他隨師傅跑了一趟新疆。那次跑了足足三個月,柳駝頭私自做主將貨物換了一批和田料回來。大家辛辛苦苦回到朔方城後,當晚老爹請大家吃飯,當聽說這次的貨全換了和田玉後,老爹沒有說什麼。隻有大娘說師傅太大膽了,居然敢私自將那麼一批幹活換成了玉料,那晚師傅心裏不舒服喝多了。誰知半夜大家聽到大娘在院子裏哭喊著說師傅欺辱她。老爹一氣之下,給師傅梁駝頭提前解了三年的跑駝隊工錢後,師傅帶著隻有十二歲的庚香和師娘回來老家,就在這一年師娘鬱鬱不快得病去了。那次後,梁文就在老爹的力主之下獨自承擔了師傅跑駝隊的任務。那些駝隊的駱駝都是師傅幾年來選擇的一批精壯駱駝,跑駝隊的夥計也是師傅幾年選下的好把手,各個都有一把子手藝的好把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