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貨棧總號的客廳內,陸陸續續來了不少貨棧掌櫃和把頭,夥計為眾人讓座倒茶。先來的掌櫃、把頭們都相互說著話打發時間,這三秦貨棧是西安乃至陝西最大的貨棧,因為地理和十三朝古都的優勢,使得它越做越大,成了陝西一地的行業老大。這會正在另一間屋子的楊不換,正和來自朔方雲來貨棧的少掌櫃曹世勳說話。“少掌櫃,令尊幾年都不做往南的生意了,這次忽然組織這麼大的駝隊來,真是讓楊某沒有想到。”“楊大掌櫃,家父這幾年的貨主要還是走的包頭和口外,自打洋毛子占了京城,北麵的貨是實在走不動了。”曹世勳抱拳說,“那塞外貨棧幾趟駝隊的貨都被內務府采購,坊間說塞外的皮貨很受歡迎,家父這才組織了這趟駝隊。”“晚了,晚了啊,人家塞外現在可是成了一塊響當當的牌子,我也不知道今天這些掌櫃和把頭們給不給我三秦的麵子。”楊不換說著話,也整理著自己的帽子和馬褂,“不過,楊某會盡量去幫你,怎麼說我三秦和雲來也是有著多年的來往。”正說話家,夥計過來說邀請的各商號掌櫃、把頭基本到齊了,請大掌櫃到客廳議事。曹世勳便隨著楊生龍來到客廳和各位商號的掌櫃、把頭見麵。“哎呀,各位同行掌櫃、把頭辛苦了,今天邀請大家來,一是敘舊,這二來嘛也是為了貨棧的事,大家都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塞外的皮貨很受朝廷青睞,今日這機會來了,就有塞外的貨讓大家采購。”楊不換抱拳,客氣的開場白讓各位掌櫃、把頭有點摸不著頭腦。“楊大掌櫃,這塞外的貨昨日不是就分完了嗎?城都沒有進就在駝場被幾家采購了,這又何來塞外的貨?”一位掌櫃抱拳說話。“這位掌櫃有所不知,楊某所說的塞外乃是整個朔方的大概念,那麼大個朔方怎麼可以隻有塞外貨棧一家呢?這不,今天朔方雲來貨棧的曹少掌櫃帶著朔方的貨來了。”楊不換抱拳,底氣十足的說,“這朔方的貨拿到了就是銀子,今天希望各位掌櫃、把頭多多采購。”楊不換說完,看著曹世勳,並使了個眼色,曹世勳頓時明白了,便抱拳說話:“各位陝西的掌櫃、把頭,在下便是朔方雲來貨棧的曹世勳,今特意帶來了朔方的皮貨,還請各位掌櫃、把頭多多捧場。”曹雲泰說完,整個客廳裏忽然就安靜了下來,眾人都不說話了。楊不換一看這情況,也是很不舒服,這些掌櫃和把頭也太不給自己麵子了。“各位掌櫃、把頭,這雲來貨棧和塞外貨棧的貨並沒有分別,隻是那塞外先來了一步而已,今天希望各位看在我三秦的薄麵幫曹少掌櫃分憂。”楊不換暗自壓住怒火,抱拳客氣的說。“既然楊大掌櫃都說話了,我家就采購兩峰駝的貨試試,看效果後再決定是否大批量采購。”一位掌櫃說話了。各位掌櫃見有人說話了,也紛紛表示可以采購一到兩峰駝的貨不等,整個采購結束,還有三十多峰駝的貨沒有著落。送走各位掌櫃和把頭後,楊不換惱怒的將一碗茶摔砸在地上大罵:“都一群什麼東西,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看老子以後怎麼收拾他們。”“走,少掌櫃,和我去喝酒。”楊不換說著話,就整理了下自己的帽子和馬褂,隨後出了客廳,一位夥計也跟著出來,曹世勳便也跟著。“少掌櫃,你是去南大街姚三爺的姚家老館還是去書院門附近的塞外春?”到了三秦總號外,楊生龍問曹世勳。聽楊不換說什麼塞外春,曹世勳就忐忑不安起來,怎麼這西安還有什麼叫塞外春的餐館?“楊大掌櫃,不知這塞外春是個什麼樣的餐館?”“聽夥計們說,是幾位朔方來的小子所開,不過我也隻去過一回,他們的飯菜味道也確實不錯。”楊不換說著話,也看了看曹世勳,“既然少掌櫃有興趣,我們就去書院門。”塞外春酒樓,梁武從裝裱行取回了董福祥幾人的字後,讓嘎蛋和小九就掛在了大堂的牆上,看著幾幅字裝點下的酒樓,梁文心裏總算是有點小小的成就感。“大哥、把頭舅舅、二弟,幾位今日可否隨我一同在城裏逛逛?”梁文心情不錯,就邀請幾人去逛街,這西安城自己也來過幾次,卻總是沒有好好逛過。幾人就高興的說可以去逛,正說話間,酒樓大堂內又傳出了嘈雜的說話聲,幾人就出們站在二樓看著大堂。“本姑娘吃個飯還要錢?我可是頭一回聽說。”說話的是一位穿著華麗的年輕姑娘,“你們懂不懂規矩?本姑娘吃你們的飯是給你們麵子。”“這位小姐,本店本小利微,從不賒欠,還請小姐付了這飯錢。”嘎蛋在抱拳說話。“走來,我們家格格,不,我們家小姐吃飯什麼時候付過錢了?瞎了你的狗眼。”一位下人摸樣的小子在吆喝,口氣蠻橫。“這位客官,您這話就說的不對了,這吃飯付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就不付錢了?就是當今聖上和老佛爺來了這吃飯不付錢怕是也說不過去。”小九也上前說話。“本姑娘今天出門沒帶錢,回頭讓丫頭給你們送來便是,怎麼這麼囉嗦?”姑娘不耐煩的數落著,就要出酒樓大堂。“哎,哎,不能走,飯錢還沒沒付呢。”嘎蛋說著就攔住了門口,大堂的其他食客都停住了手中的筷子扭頭看熱鬧。“放了這位姑娘,多少錢我來付。”說話的正是曹世勳,他隨楊生龍剛到門口,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掌櫃的,多少銀子,我來替這位姑娘付。”說話間,曹世勳看著姑娘,臉上掠過了一絲笑意。說著話,曹世勳拿出了幾塊大洋交給嘎蛋。嘎蛋一看是曹世勳,就急忙抱拳說話:“原來是曹巡視曹大人啊,什麼風將您吹到西安了?”嘎蛋說話間,接過了大洋。“怎麼是你小子?”曹世勳吃驚的同時,已經猜到了這塞外春是何人所開了,這嘎蛋、小九都認識,是塞外貨棧梁文的手下兄弟。這倆小子在,那這梁文也一定在,最要命的是這酒樓居然是他所開。“曹巡視請進,這位姑娘,你們可以走了,飯錢這位曹大人幫你們付過了。”小九大喊著,就招呼曹世勳。那姑娘看著曹世勳,沒有說話,卻眼前一亮,隨後說了聲謝謝就帶著兩個下人出了酒樓。梁文幾人站在二樓上一看是曹世勳,便不做聲的看著樓下。真是世事無常,這曹世勳也到了西安。“曹大人,你們幾位要吃些什麼?”嘎蛋客氣得招呼曹世勳和楊生龍,說著話,就將菜譜遞到了幾人麵前。曹世勳也不客氣就翻開菜譜很快的點了幾道菜。這菜譜上的菜都是朔方比較成熟的菜品,曹世勳點起來自然不費事。到如今既然已經走進了,也知道掌櫃是誰了,曹世勳便硬著頭皮坐下來陪楊不換吃飯了。這飯吃的很是無奈,曹世勳味同嚼蠟,而楊不換卻吃的是大呼過癮,不亦樂乎。直到幾人吃完飯離去,梁文幾人也沒有下樓驚動他們。“嘎蛋,速去請張把頭來。”梁文命令嘎蛋,幾人就不提逛街的事了,知道梁文有什麼話要問張把頭。約半個時辰,張把頭來了。“幾位少爺,有什麼事?”“張把頭,可聽說了那楊大掌櫃的請了掌櫃把頭的結果如何?”梁文問。“回二少爺,那會聽關係好的掌櫃說,那楊大掌櫃請大家采購雲來的貨,那些掌櫃和把頭隻每人采購了一到三峰駝的貨,那曹少掌櫃的貨還有近三十峰駝沒有出手。”張把頭說,“這回那楊大掌櫃的麵子也算載了不少。”“可知道這次和曹世勳一起跑駝隊的是哪位把頭?”梁武問。“大少爺,聽夥計們說是一位姓關的把頭,今天三秦貨棧內的采購關把頭並未參加。”張把頭說。幾人聽完話,也沒有想太多,就準備下樓去逛街。“二弟,我有點想睡覺,就不去逛街,你們幾人去吧,我在酒樓休息休息。”梁武說。見大哥想休息,梁文便不勉強,之後幾人出了酒樓。見幾人走了,梁武便煩躁不安,這關把頭他是認識的,在朔方城的時候,他曾去找過自己,隻說是曹老掌櫃讓來找的他,希望他多多從事貨棧的經營。如此,這關把頭也算熟人了,想到這裏,梁武就一路打探出了西安城東門,來到了三秦貨棧的駝場。見是梁武來找自己,關把頭很是吃驚,這大少爺怎麼會在西安城?便出來迎接。二人打過招呼後,都坐下說話。“關把頭,聽說這次雲來的貨還有三十峰沒有出手,這剩下的貨可有下家要買?”梁武抱拳問。“不瞞大少爺,這剩下的貨尚無人問津,楊大掌櫃的請了西安城的好些貨棧同行,可還是剩下了這些,怕是再很難出手了。”關把頭說。看著關把頭,梁文沒有說什麼,許久,才抱拳說話:“這剩下的貨我要了,但還請關把頭不要告訴你家少掌故,為在下保密。”“哎呀,大少爺,你可真是有情有義啊,老漢我一定為你保密。”關把頭說。隨後,梁文讓關把頭算了貨款,他從身上拿出了幾張銀票遞給關把頭。關把頭算著收取了這些貨的款子,剩下的一張銀票退還給了梁文。關把頭讓夥計們將貨裝車,跟隨著梁文送到了秦晉的駝場。辦完這一切,梁文才匆匆趕回了塞外春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