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鎮西林茶鎮東酒。神仙羨慕漕港口。林掌櫃的茶葉鋪子剛開業沒多久,鎮子上的人就喜歡上了這家店。林掌櫃為人熱情,茶葉種類多,價格公道,喜歡跟人一起煮茶,品茶,論茶。通常,客人進店,不管買不買,隻要對茶感興趣,林掌櫃總是先把人拉到後廳茶桌上,沏上一壺茶,然後講這茶的曆史,出處,煮泡方法,適合什麼時候喝,有什麼功效等等。最後,茶泡的恰到好處之時,林掌櫃就會熱情地邀請客人一起品茶,交流一下喝這種茶的感受,不論客人懂不懂茶,林掌櫃總是十分認真地聽著客人的評價,說得好的,林掌櫃還會送上幾兩好茶。剛開始,我去茶館找衛容小麗玩時,林掌櫃總是把我拉到後廳去喝茶,林掌櫃說:“原狗小兄弟,令尊性嗜酒,可是經常飲酒對身體傷害是很大的,但是茶對身體來說可是大有裨益呀。”然後開始給我講了一大堆喝茶的好處,功效,說完之後又給我講了一大堆關於茶的什麼什麼,我也不著急,我知道我所要做的很簡單就是等爐子上的水咕嘟咕嘟冒泡了,然後林掌櫃用桌子上的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杯子折騰一通,然後一個標誌性的動作,笑容滿麵的看著我,一隻手拿著茶,另一隻手伸出來,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原狗小兄弟,請!”這個時候,我就會端起麵前的茶,一飲而盡,然後感慨一聲,“媽呀!真苦!”。再後來,我再去茶葉鋪子,林掌櫃就很少拉我去品茶了。
一天早上,我照常去朱大媽家的炸糕攤去吃早點。我走過放生橋,聽到有人喊我:“狗子,幹嘛去呀?”聲音是從橋下傳過來的,我低頭一看,是柴伯正在搖著櫓從放生橋下經過,柴伯是漕港河上唯一的一個船夫,每天搖著小船在漕港河上漂來漂去,鎮子上的人很少出去,外麵的人也很少來,但是隻要有人出入鎮子,都要到漕港口碼頭坐柴伯的船,由於出入人少,柴伯的工作主要是把鎮子上的酒,米,魚運出去換一些油鹽醬醋,常常是早上出發,晚上回來。因為牽扯到酒,就肯定跟老爹有關係,柴伯跟老爹關係很好,一直都是從老爹哪裏取酒運出去,有什麼新鮮事也總是喜歡找老爹喝酒,聊天,也會經常給我帶上一些新鮮玩意兒。“早上好呀!柴伯,我去朱大媽那吃早點。”我看著柴伯笑著說,我也特別喜歡柴伯,他總是特別有意思,還總是給我們帶一些新鮮玩意。“去吧去吧,等我晚上回來,找你老爹喝酒去!”柴伯搖著船櫓,順著漕港河向小鎮外漂去。
我到了朱大媽的炸糕攤,朱大媽正在攤子拿著一雙長長的竹筷子,熟練地翻動著油鍋裏的圓圓的炸糕,旁邊的竹架子上一個個金黃色的炸糕擺的整整齊齊,竹架子旁邊有一個大瓦罐架在一個小火爐上,瓦罐底下一個小火苗煨著瓦罐裏的湯,我問過朱大媽,這瓦罐裏是啥,朱大媽說這是她們家餛飩湯料的秘方,常年不斷火,她們家的餛飩呀,全靠它出味了。“朱大媽,早上好呀!”我說。“小狗子又來了呀,你這一天天的比我來的都準時。哈哈哈!”朱大媽抬頭看了看我說,“還是老樣子?”我笑著說:“嗯呀。老樣子。”朱大媽的炸糕攤開了很多年了,據老爹說比我歲數都大,鎮子上的人早上起床都晚,朱大媽的炸糕攤早上開的時間長,幾乎都開到中午了,鎮子上的人都喜歡吃朱大媽的炸糕和餛鈍,既好吃又便宜,每天朱大媽包的餛飩都能賣完。過了一會兒,我端著一碗餛飩和一盤炸糕剛坐下,就看見一個男孩,個頭不高,身材魁梧,體格壯碩,跟一個小金剛似的,大步流星的走到朱大媽的炸糕攤旁說:“朱……朱大媽,一斤餛…….餛飩,一…….盤……盤炸糕。”是趙撫頭,鎮上趙家鏢局趙家的獨生子,他父母出去走鏢,長時間不在家,我們經常在一起在鎮子上玩。“撫頭,最近這些天怎麼沒有看見過你呀?”我朝他喊,撫頭看見我,很高興,“大原哥,我……跟我爹娘,一起……起……去走……走鏢了,昨天……剛……剛回來。”撫頭,說話有些結巴,所以一直話比較少。撫頭天生就很壯,據說撫頭剛出生時就有十一斤重,是當時整個鎮子剛出生的小孩體重的最高紀錄,一直保持到現在。撫頭端著一個盆一樣的大碗坐到了我的對麵,笑嗬嗬的看著我,朱大媽端上來了撫頭的炸糕,摸了摸撫頭的大圓腦袋,笑著說:“能吃是福,撫頭這孩子,多有福相。”撫頭有點臉紅,低下頭笑著。我本來想問一下撫頭走鏢去什麼好玩的地方了?遇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了?碰到什麼有意思的人沒有?但是想到,撫頭說話的結巴樣還是算了吧,反正管他外麵生活怎樣,我還是喜歡朱家角的生活。“撫頭,你知道你走的這些天,鎮子上搬來了兩個外地人嗎?”我問撫頭,撫頭搖了搖頭,撫頭最喜歡跟我聊天了,因為我總是問他一些不需要說話就能回答的問題。“我跟你說呀,前些日子,鎮子上搬來了兩個外地人,是賣茶葉的,就在這炸糕店旁邊的那個街道上。”我轉過身看了看林掌櫃的茶葉鋪子,還沒有開門,我用手指著那家店,跟撫頭說:“撫頭,你看見了嗎?就是哪家店。”撫頭順著我的方向看去,“嗯。”撫頭點了點頭。“這家店的老板姓林,人特別好,一會兒等他開門了,你可以進去看看,林掌櫃特別熱情,估計會拉著你去喝茶。”撫頭說:“我……我不喜歡……喝……茶。”“你怎麼可以不喜歡喝茶呢?你可知道喝茶對身體有多麼好,大有裨益呀!。”我一臉嚴肅的看著撫頭,仿佛發現了什麼大事件。其實我心中樂開了花,我也不喜歡喝茶,因為林掌櫃跟我講過很多次喝茶的好處,所以就想在撫頭麵前展示一下自己很厲害的樣子,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腦袋裏就零星記著點林掌櫃跟我苦口婆心的說的一點,就在我準備憑借著自己一點點零星記憶和自己強大的胡謅能力好好地給撫頭普及一下茶對人身體的好處時,一個巴掌拍到了我的肩膀上,我扭頭一看,是衛容小麗,旁邊還站著林掌櫃。‘“早上好呀!大原。”衛容小麗笑嘻嘻的看著我。“早上好!沒想到你也來吃早點呀,林掌櫃,早上好。”我趕緊站了起來,“原狗小兄弟,早上好,這位是?”林掌櫃看著撫頭說,撫頭站了起來,想要自我介紹,“他叫撫頭,撫是撫摸的撫,頭是指腦袋的那個頭,是鎮東趙家鏢局的趙當家的兒子,前些日子出去走鏢剛回來,您開業的時候他不在,所以您不認識。”我說,然後轉過頭來看到撫頭一臉感激的看著我,“撫頭小兄弟,早上好,我是茶葉鋪子的掌櫃,我姓林,這是我的侄女,叫……”話還沒有說完,衛容小麗就走到撫頭麵前說:“你好,我叫衛容小麗。”“你……你好。”撫頭本來說話就容易緊張,這又是在陌生人麵前,早就滿臉通紅了,結巴的毛病更嚴重了。我們四個人,本來能坐在一張桌子上,但是衛容小麗說撫頭吃飯占地大,讓林掌櫃的坐到旁邊的桌子去。林掌櫃本來也不是很想跟我們三個小孩子坐在一起,就同意了,自己一個人坐到了旁邊桌子。唯一的一個大人一離開,雖然離的很近,但是我們三個人心裏覺得放鬆了很多。衛容小麗看著撫頭滿臉通紅,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喝餛飩燙著了。撫頭忙說:“我……我….沒……沒。”“撫頭說話有些結巴,跟陌生人聊天有點緊張。”我趕緊打斷了他,他說話太費勁了。“是嗎?”衛容小麗看著滿麵通紅的撫頭說,撫頭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衛容小麗端起撫頭的餛飩碗喝了一大口,然後又給他放回去,看著一臉吃驚地撫頭說:“我們喝了同一碗餛飩,陌生人是不會喝同一碗餛飩的,從現在起我們就不是陌生人了。”撫頭看呆了,我倒覺得這很正常,畢竟這個女孩是衛容小麗,我一直覺得衛容小麗應該是東北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東北人,隻是聽柴伯跟我說過東北人很豪爽,很熱情,很純粹。我想了想,東北人應該就是像衛容小麗這樣的。“好……好……好,我們……是好……朋……朋友。”撫頭結結巴巴地激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