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毛巡按奉旨出京昧大義惡兄害弟(2 / 2)

不言姚庚夫婦定計害弟,且說楊氏素嬋知丈夫去貿易,連忙打點行囊,將三百銀裝在褥套,外有路費碎銀。收拾已畢,遂置辦酒菜,與夫主餞行。安人上坐,夫妻二人同金鍾在下麵相陪。安人說:“明日我兒出外貿易,你飲為娘三杯發財酒,要你飲幹。”剛要斟酒,忽然一陣怪風,將燈燭吹滅。安人大驚,說:“此風定主不祥,且不可出外貿易。”姚義口呼:“母親,孩兒依仗母親福庇,吉人自有天相。兒在路途早歇晚行,諸事多加仔細,大約無妨。”

按下母子房中講話,再說劉氏忽然想起一事,說:“當家的,我想起一件事,昔日與他二叔分家,曾有祖上傳留一對赤金龍頭鐲子,未寫在分單上。這物必定奶奶隱匿起,與了姚義。

就他未出外,你過去將鐲要了來,與咱磬哥戴,強如便宜別人。”姚庚說:“若不是賢妻你想的到,我真忘了。可恨母親心眼太偏,匿起金鐲,給他小兒。我明日把姚義殺了,看你倚靠何人?”言罷,怒狠狠竟走到姚義院來。姚義見兄長來,忙站起說:“兄長請坐。”姚庚昂然不理,氣狠狠向安人講話:“母親,你枉活了六七十歲,太也糊塗,為什麼一樣兒子兩樣看?你心太偏,姚義若是死了,看你倚靠誰?既分了家,為何這紫金鐲藏匿不分給我?是何道理?今晚非鬧喪不可。”

高氏安人見逆子姚庚行事凶惡,出口不遜,若與他動氣,惟恐他找尋姚義,隻可忍氣吞聲,反含笑說:“我兒有話慢講,何須這樣著急?你因祖遺金鐲現在我身,你拿一隻去何妨,就這樣著急!”言畢,遂將鐲子一隻遞與惡子。姚庚接鐲,揚揚得意而去。老安人見逆子出言不遜,並無母子之情,一陣傷心,不由落下淚來。姚義相勸:“你老何必悲傷?我的兄長雖然性情不好,後來自有改過之日,母親何必生氣?”遂與安人斟上酒。安人說:“這紫金鐲乃祖上遺留之物,逆子拿去一隻,這一隻與金鍾帶罷,以為遺念。”遂將鐲子遞過去。不覺樵樓起更,遂命楊氏撤去殘席,說:“明日你丈夫起身,須要早些安歇。”遂各歸寢室。

這姚庚手執鐲子走進自己房來,劉氏問:“金鐲可曾要來?”姚庚說:“我去致氣,那有要不來之理?若不動怒生嗔,他也不肯善給。”遂將金鐲遞與劉氏,劉氏接鐲歡喜,說:“此鐲做的樣式甚好,給磬哥帶著玩。”遂與玉磬帶在胳膊上。複低聲說:“你明日去殺姚義,須要仔細,須防別人看見,有些不便。”姚庚說:“賢妻放心,我自理會。”一夜無話。次晨,姚庚暗帶短刀一把,先出門在雙陽岔路密鬆林內,隱身等候,不表。

且言姚義早起拜辭老母,又來告別兄嫂,劉氏連房門也不開,隔窗說:“你哥哥有事,一早出門去了。我還未起來,他二叔千萬莫怪。”姚義聞言,退轉回來,進了自己房中,與妻子作別,口呼:“賢妻,今晨卑人出外貿易,須要你在老母膝下代卑人行孝,侍奉勸解,莫要想我。就是兄嫂有不周之處,多要忍耐。為夫的在外好安神放心。”楊氏說:“妾身知曉。須要夫主在外,多加仔細保重。”夫妻二人灑淚相別,姚義獨自一人背負行囊,奔大路而行。

正行之間,忽聞鬆林內大喊一聲,見一凶徒持刀趕奔前來,嚇了一跳,仔細一看,乃是兄長姚庚。姚義口呼:“兄長,這作何為?”姚庚立目橫眉,大喊一聲說:“誰是你兄長?咱二人冤仇似海!你在家暗中調唆老母不疼愛我。姚庚今日半路來要你的命,殺了你,以絕老母想望!”姚義聞言,隻嚇得麵色焦黃,跪倒塵埃,口尊:“兄長且息雷霆之怒,小弟情願將家業不要,讓兄長所管,以留小弟草命。且看同胞之情。”苦苦哀告,姚庚隻是微微冷笑,說:“我有心饒你不死,隻恐你回家,我的性命難保。咳!常說:‘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不殺你,我必受你之害。你我是前世冤家,今日窄路相逢,該著你作刀頭之鬼。”舉起明晃晃鋼刀,照著姚義砍來。隻嚇得姚義魂飛海外,魄散九霄,伏在地上,雙目緊閉,隻等刀落喪生。列公,為人在世,卻有善惡昭彰,姚庚萬惡不仁,暗中豈無神鬼撥攔?眼睜睜姚庚的刀落在姚義頭上,不因不由,刀刃朝上,刀背朝下,隻聽“叭”的一聲,把姚義的頭顱打破,鮮血直流,竟自昏過去了。姚庚此時心內慌張,忙中有錯,隻當一刀將姚義殺死,又恐被人看見,撂下刀,扛起褥套,邁步如梭,飛奔回家。見了劉氏,將殺姚義之事低聲說了一遍。劉氏聞言,喜之不盡,遂將銀子並褥套俱各收藏起來。這話按下不言。

且表姚義被姚庚刀背打傷,躺在地上昏迷過去。不多時來了一夥販賣綢緞的客人,從此經過,遇見一人躺在地上,見他頭破血出,暗想必是遇見劫徑的強盜,劫財害命,因此喪生。內中有一位財主,姓梁名法,為人意軟心慈,好行善事,見姚義屍身在騾子上,點頭哀歎。不知後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