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山峪中盤桓幾日,眨眼間花期已過,一片絢爛的桃林,在一陣陣暖風中化作光禿禿的枝幹。
\t古飛鳳安靜地坐在茅草搭就的屋頂之上,雙手托腮,俯首凝視著三五片幹瘦的桃花在夕陽中打著旋兒。餘飛鷹送完湯藥,提著一隻托盤邁過門檻正想離去,無意間瞥見傻師妹在屋頂上發呆,輕歎一聲,換上一副笑臉高聲說道:“我的傻師妹啊,桃花都讓你看的沒剩幾片了,怎麼要把桃林看枯嗎?”
\t“沒”古飛鳳愣怔片刻,悵然若失道:“哎,桃花落盡了,還看個什麼··· ···”說罷,從屋頂一躍而下,望著桃林默然不語。餘飛鷹欲言又止,實在不知如何開口,最後硬著頭皮道:“是啊,桃花落盡了,這個山峪也沒什麼眷戀的了,咱們還不如聽呂盟主的,早日,早日趕往化身穀,和師傅他們團聚。”
\t“團聚,是啊,我也掛念爹爹他們,不知老人家的眼睛如何了··· ···”話還沒說完,古飛鳳已經淌起淚花。餘飛鷹心中不忍,深吸一口氣道:“算了,師兄這就去回絕呂盟主他們,咱們過幾日再把師傅師兄他們接過來,在這裏一樣團圓。”
\t聽餘飛鷹如此說,古飛鳳顧不上拭去臉上的淚痕,斬釘截鐵道:“不用了,師兄,咱們去化身穀吧。”
\t“師妹,你確定,不會後悔嗎?”
\t“不會的”古飛鳳轉過身,目光中滿是堅毅,餘飛鷹見她心意已決,用空閑的左手在她肩頭輕輕地拍了幾拍,隨即緩步離去。古飛鳳回過頭,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昏黃之中,口中喃喃道:“隻要能陪在呂大哥身邊,我不會後悔··· ···”
\t夜風襲來,將她的長發全然掀起,又一根根緩緩放下。
\t第二日清晨,晴朗了多日的天空,開始陰沉起來。眾人經過一晚上的準備,陸續走出開滿桃花的山峪。古飛鳳坐在馬鞍之上,遠遠望著大省和柳兒並轡徐行,心如醋泡一般。
\t與此同時,餘飛鷹帶著幾名處理完善後事宜的弟子,從桃林中疾馳而出,趕上古飛鳳後,提高嗓門道:“師妹,你聽,桃林在向咱們道別呢!”
\t烏雲之下,狂風驟起,掀地桃枝左搖右晃,仿佛千萬聲嗚咽從山峪中源源送出。古飛鳳觸景生情,淚水再次無聲滑落。
\t數日後,大省一行人已回化身穀許多天,楊沐雨帶著楊家的財物和家眷也進入穀中。至此,長安八大門派已有四個重新聚在順義盟大旗之下。眾人經過休整也逐漸恢複了元氣,開始有意無意在大省麵前提說向傅宗龍反擊的事情。大省深知立足未穩,不宜輕舉妄動,於是始終不曾鬆口。
\t這一日,用罷早飯,聞墨麟、楊承露、古北漠等人習慣性地圍聚在大省身邊,各自喝著茶水。
\t古北漠眼疾未愈,伸手摸索了幾次,都沒摸到手邊的茶碗,索性變抓為拳,重重砸在茶幾之上。這一拳力度極大,雖未將茶幾砸破,卻將茶碗震的嘩嘩直響。楊承露見他倔脾氣又上來了,一麵示意兒子楊沐風去收拾茶碗,一麵和顏悅色道:“古大俠,你也年紀一大把了,為何脾氣秉性一點沒變,還是這麼大火氣。”
\t“老頭子生來如此,怕是這輩子也這樣了,怎麼,你看不慣嗎?”話未說完,古北漠將頭陡然扭向楊承露聲音傳來的方向,雖然沒了當年的雙目圓瞪,戾氣卻絲毫未見。
\t楊承露被他這麼一喊,心中也不甚暢快,隨手放下茶碗,正想好好理論幾句,抬頭間正看見古北漠塌陷的眼窩,到嘴的話生生咽了回去,隻把雙手伏在座椅之上,長長地歎息一聲。
\t大省見此情形,心念一動,主動牽起話題道:“咱們在化身穀也有些日子了,各派也多少恢複了些元氣,往後怎麼走,我想聽聽幾位老英雄的想法。”
\t眾人聽聞此話,精神為之一震,楊承露原本陷入椅中的身子立時變地直挺挺,古北漠也不在介意別人如何評說自己,豎起一雙耳朵,打算先聽幾句再發表看法。
\t還是聞墨麟敢為人先,狠狠呷一大口茶水後,將茶碗當啷放下,高大的身軀豁然站起,搖晃了幾下火紅的腦袋,朗聲道:“眼下的形勢十分明朗,咱們被官府剿殺,隻能龜縮在化身穀,可是畏畏縮縮不敢出頭,豈是英雄好漢的做派。要我看,咱們不如派出幾名精幹弟子,跟官兵真刀真槍殺上幾回,也省得被人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