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個開牌的順序,成了我一輩子的心結。
如果地委先開牌,讓我看到他到底是不是三條A,那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做出權衡,到底是換不換牌。
一念之間,我來不及多想,再猶豫不決,就徹底錯過換牌的時機了。
換!輸不起。
我裝作還要再眯一眯底牌,用四張明牌把底牌鏟起來,底牌在最下麵用手指隔開,經過襯衣兜的時候,拇指一按自然塞進換牌器中,準備和裏麵的牌對調。
可是,但是,可但是,但可是……
我把底牌A塞進去了,下一個零點一秒,換牌器裏的那張K卻遲遲沒有彈出來!
因為我的手“經過”胸口是連串動作,不可能在胸口一直等著啊,別人一看,難道你用肚臍眼看牌嗎?就好比說,我的手是一趟火車,到點該發車了,沒有理由等客人。
我把牌疊在眼前,一張張的捋,K、K、8、8,怎麼撚也撚不出第五張來。
我這才意識到換牌器出故障了,兩張牌都卡在裏麵。
那一刻,我腦袋嗡嗡作響,這時身上的冷汗可就下來了,反複告誡自己遇事要冷靜。
“咳咳咳……”我假裝咳嗽兩聲,用手捶了捶胸,希望通過胸腔共鳴,把卡殼機器震好了。
現在甭管是A,還是K,你他媽倒是隨便給我出來一張,出來什麼都行,哪怕是張3都可以,雖然明知道不可能。
可事與願違,不管我怎麼小動作,換牌器就是沒動靜。
別人都詫異的看著我,我那個手啊,就抬在胸前等著,然後他們都察覺到我有些不對勁,斌哥甚至敲了敲桌子,一雙眼睛瞪得跟小牛犢子似的。
我知道今天徹底栽了,我腦海裏瞬間浮現過很多不切實際的方案,再來一次鬼上身掀牌桌,人家倒是信?又或者自動棄權,現在不是輸贏的問題,是少一張牌,不對,是少兩張。
最後的最後,我做出一個萬不得已的決定。
我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站起身來說:“各位大哥對不起,我一時糊塗偷了張牌。”
我這話一出口,屋裏鴉雀無聲,目光齊刷刷的看向我,驚訝,鄙夷,我分不清了。
那個叫斌哥的,當時沒什麼表示,對我說:“你自己說怎麼辦。”
我說:“真是不好意思,剛才腦袋一發懵就做出糊塗事來了。”
那個長得像說相聲的地委挑了挑眉頭說:“林小姐,這人是你朋友,你覺得他這麼做合適嗎?”
林安妮漲紅了臉,有些無辜的說:“要說起來,是我非拉著蘇總玩牌,可能是他輸的太多了做了錯事,給我個麵子,把這篇翻過去怎麼樣?”
“林小姐,這個人的人品有問題,以後最好離他遠點。”那個不愛吭聲的賈董事長說。
林安妮覺得很沒麵子,拎著包故意甩到我臉上,冷冷的說:“蘇總,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太失望了!”
說完林安妮氣呼呼的走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她。
總之我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定定神,看著桌子上的錢山,一把搶過我之前下的將近一百萬,轉身剛要走,地委伸手就打我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
“怎麼著,你還嫌沒出夠洋相嗎?就這麼帶錢走啊,不說點啥?”
“沒什麼好說的,我今晚輸了兩百萬,我這把作弊,牌局作廢,我要拿回這局下的,如果你不願意的話,請報警。”我瞪著他說。
或許是我已經丟人現眼,或許我這點錢他們看不上眼,或許是怕我真破罐破摔,總之又給我另一邊臉一個耳光,罵了一句:“滾!”
我提著錢灰頭土臉走出房間,手都哆嗦了,把車鑰匙掏出來,老遠就嗶嗶兩聲,上車後就發動車子。
經過度假村甬路時,我看到路邊往前走的林安妮。
“林科長上車,我送你!”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你。”
“對不起,今天在你朋友麵前,讓你丟人了。”
“我說了不認識你,走開!”
我開車跟在她屁後,從後視鏡看到那幾個人在門口望著我們這邊。
我壓低了聲音說:“我從桌上帶出來一百萬。”
林安妮挺著不屑的腦殼,小聲說:“你個S。B,花錢消災不懂嗎?都這時候了,你滿腦子錢錢錢,生怕別人不找你後賬?”
我握著方向盤的拳頭冒出了冷汗,按了兩下喇叭,催林安妮上車,林安妮隔著車窗罵了我一頓,等那幾個人邁著四方步朝這邊走來,我才一腳油門躥了。
被抓,挨打,丟人,輸錢,這都沒什麼,最重要的是我失去了對一個女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