渥丹喉間哽著一口氣,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我能……得周全,那……爹怎麼……怎麼辦呢?”
上官懿顫著手為渥丹抹去臉上的淚,從袖子裏摸出一個荷包,“這個東西你收好了,萬不可被人瞧見,就是兩個哥哥也不能知道,等一切安定下來在看不遲,記住了。此番霄柯會送你到階州,屆時他會留在你身邊以防萬一,他年紀也不小了,為我上官家勞苦多年,記得給他一個家。”
說罷朝霄柯擺擺手,“走吧,照顧好小姐。有勞了。”說完深深作了個揖。
霄柯眼裏閃了閃,手起揚鞭趕馬離去。
渥丹掀起車簾,突然發覺不過年逾四旬的爹佝僂了許多,隱沒在無邊的黑夜裏滄桑垂老之感頓顯。剛剛止住的淚又溢了出來,朝逐漸遠去的人影揮揮手,直到看不見了才放下了車簾。
夢中的李存煦恍然驚醒,一黑影落在床榻前,沉聲道:“上官渥丹已於昨夜亥時出了犬丘往這邊趕來,要攔下麼?”
李存煦微蹙眉,“不必了。”
“可是,若她來了會有礙主子行事,上邊本已不悅,這次勢必要趕盡殺絕,主子再留她恐會生故。”
“無妨,她既然還記得有我這麼個人,投著我來了就不能不管不顧。好生看著,很多人都想要那丫頭的命。”
黑影知曉多言無用,一拱手,消失不見。
李存煦看看時辰已臨近辰時,困意全無索性起身去後院習武。
以木代劍,劍氣凜冽揚落滿園草木上的露珠,腳踏合歡樹幹,一個輕巧的借力回身提劍一揮,未落地的樹葉已被斬為兩半。還未站定,李存煦心脈忽痛手持木屈膝半跪在地上捂住心口。
“在暘”一清亮亟切的聲音自月亮門出傳來。李存煦蹙眉定了定心神,站起身來,再轉過身時臉上一片溫潤。
“歐蘭,怎麼起得這麼早不多睡會兒?”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覺著好睡所以昨夜歇息得早,自然醒的也早。在暘不也是日日早起習武麼,今日可又不適了?”
尹歐蘭,李存煦過門一年有餘的妻子。乃是階州有名主營茶葉的商賈尹仲軒的獨女,中人之姿但勝在性情溫婉賢淑,待人親和。
李存煦對其說不上喜愛也談不上厭惡,兩人自成親後相敬如賓的過著,不鹹不淡。畢竟女兒多情,尹歐蘭對於李存煦是一日好似一日,喜愛之情日漸顯露,可李存煦隻當不知,忽視著一切。
李存煦將手裏的木劍遞給身旁伺候的小廝,回道:“還好,比平日裏好些,你去前邊等我,我先去換身衣服再陪你用早飯。”
尹歐蘭臉上一喜,福了福身離開。
看到尹歐蘭臉上歡喜的表情,李存煦的眼睛黯了黯,到時該如何對渥丹解釋這個“不得已”的妻子呢?
霄柯為免發生意外將馬趕得很快,到階州時將將趕上立秋。
“霄柯”渥丹坐在車內說道“你我就這樣去找李存煦難免唐突了些,況且一路風塵你也累了,進了城尋個差不多的客棧暫且住著,再作打算,可好?”
“好,姑娘想得周到。”
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相處,霄柯和渥丹少了幾分先前的尊卑,生出一些同命的憐顧來,為遮人耳目,兩人約定不再有主仆之分,一個被喚作“姑娘”一個被稱作“吉士”(注1)如此做起事來也方便些。
霄柯尋了個雖非豪宇但幹淨整潔的客棧暫且安頓下來。兩間客房相挨著,有什麼事可以第一時間發覺,吃飯也是叫店小二送到房間裏。
李存煦接到的消息說上官渥丹自兩天前就進了階州城,可為何還不來尋他,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