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政府這個龐大的暴力機構開始急速運作的時候,效率總是快到恐怖。市裏的警車還沒有開到上蘭鎮,一份加急文件已經通過政府網絡傳到了吳易健秘書的筆記本電腦裏。
這是一份劉大貴的詳細履曆,在上麵赫然寫著,當過五年兵,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後來因為得罪上司被迫退伍,回到了老家後因為沒有門路也沒人安排,於是就這麼默默無聞的做了一個農民!
看到這個,吳易健眉頭鎖的更緊了,原以為隻是個不滿政府的農民,沒成想卻是個正經上過戰場的軍人,這種見過血的退伍軍人是最讓人頭疼的。
“我要求不高,隻是想讓家裏的孩子能走出大山,不要像我這樣過一輩子。我90年退伍後就回到了這片大山,跟著我的身上到現在還沒取出來的彈片和一張退伍證,我種地伐木做小生意後來就開始挖煤,挖到現在挖了個塵肺病,我死了也就死了,但是不想家裏就這麼塌了天!可是……看看吧!這群人,卻連這麼個機會都不給我,他們就是一腳踹開我!”劉大貴語氣平淡,但是裏麵蘊含的絕望和憤怒,讓在場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現在我也想明白了,其實這個道理在我當兵的時候就知道,那就是人善被人欺,可是我隻想通過自己的勞動讓家裏人過的好一點,現在,這個機會沒有了!那麼就全跟我一起完蛋吧!”
這段話隨著電波傳遍了上蘭市,所有人都盯著電視裏這個麵色黝黑的漢子,一臉平淡的說著這些讓人從心底冒寒氣的話!這比聲嘶力竭要更讓人害怕,因為沒有了畏懼之心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到現在劉大貴也沒提任何要求,他就挾持著舒函靠在牆上,屋子裏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的坐在原位,飯菜還在散發著香氣,卻讓人心生厭煩。隱隱的有警笛聲傳來,屋裏的氣氛霎時有些緊張,劉大貴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終於來了嗎?”
蘇毅心底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要動手嗎?蘇毅心想,可是這個劉大貴很是謹慎,靠在離自己最遠的角落裏,一直把舒函擋在自己麵前。根本就找不到合適的出手時機,而且蘇毅感覺這個劉大貴好像有所察覺,對自己一直很警惕。
林然和宋小唯卻沒有一點害怕的覺悟,宋小唯是天生沒有害怕的那根神經線,而林然則感覺隻要有蘇毅在就沒人可以傷害到自己,所以她們倆反而是所有人裏最輕鬆的,甚至還有閑暇去觀察那些平素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煤礦老板和當官的那一臉惶恐害怕的表情,感覺很滑稽。
外麵騷亂了下,過了會一個聲音傳了出來:“我是吳易健,市局局長,你叫劉大貴對嗎?當過兵殺過敵為國家流過血流過汗水,就算後麵有種種不公,可是你這麼做對得起你曾經在軍旗下許下的誓言嗎?對得起你的家人嗎?”這段話擲地有聲極有威力。
劉大貴目光閃動顯然心緒很是激蕩,但是還不夠,蘇毅舔了舔嘴唇,雖然被這段話衝擊的心思不屬,可是劉大貴還在牢牢挾持著舒函,那雙拿著菜刀的手自始至終沒有顫抖。
劉大貴轉過頭對著攝像機笑了:“吳局長,我知道你能看到,你說的沒錯,我是一個軍人,我也對著軍旗發過誓要為祖國奉獻一輩子,可是抱歉,現在我找不到能讓我奉獻的理由了,我這麼多年來,沒有依靠任何人,就算社會再如何對我不公也沒有怨言。但現在我不想忍了,終歸要死的,為何還要忍氣吞聲的去死?看看這些耀武揚威的礦老板吧,還有你們這群高高在上的官員,我學上的不多,但也想讓你們嚐嚐匹夫之怒血濺五步的滋味!至於家人……”
劉大貴終究遲疑了片刻:“我想,就算我默默的死去,他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知道為什麼我要直播嗎?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樣即便我死了,他們也會活的更好一些。”這席話說完,劉大貴獰笑了下。“那麼我就先拿懷裏這個女的下手吧!”說著便要下手。
“等等”這句話從蘇毅和屋外的吳易健嘴裏同時說出。蘇毅站起身來:“不管你有多麼委屈,但我想說,你這麼做就是個傻B!”屋外的吳易健看到電視上這個弱冠少年昂然而立對劉大貴的責問,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他比誰都清楚這件事如果真往最壞的結果發展,那麼後果有多嚴重,不提別的人,就說那個舒函如果死了!
那麼來自上麵的憤怒,誰能阻擋?到時不隻是我這麼個局長,恐怕市長也得卷鋪蓋滾蛋!所以聽到蘇毅這毫不留情的話語,把他嚇得夠嗆,生怕劉大貴被刺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