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花毒針(1 / 3)

不知到底逃了多遠,直至前麵出現一片沼澤區,高黛才感到精神一懈,渾身脫力,砰然摔倒在地。

“哎……”被拋出的姬玄華,突然蘇醒痛得大叫。

“我……我的背……”他虛脫地叫,手腳似乎麻木失去活動能力。

姑娘發狂般脫掉他的上衣,看到五處腫起如雞卵大小,小小創口青中泛紫的腫疤,一看便知中了淬毒的細小暗器。

“是……是針傷,有……有毒。”姑娘絕望地叫:“姬……姬大哥,我……我不懂毒,怎……怎辦?蒼天,助……助我……”

“蒼天不會助我們。”他咬牙說:“我的百寶囊有治毒的藥,我要先找出毒性。”

“快找啊……”姑娘流著淚,解他的百寶囊。

“不要急,我想,毒並不烈,他們想活擒我。”

“告訴我該……該怎麼做。”

“先挖出暗器來。”

“這……”

“不要怕,我靴統裏有把小刀,挖!”

共挖出五枚金色的、形如花蕊的寸長小針。這種針雖然鋒利,但發射的力道有限,以傷人為主,不是致命的利器。

“我知道了,魚藏社金花娘子的金花毒針。”姬玄華看清針形,歎了一口氣:“很麻煩。”

“姬……姬大哥,什麼麻煩。”

“針藏在鬼女人的金梅花內,針叫花蕊針,花瓣崩張,花蕊彈出,近距離沾肉即入。這是一種令人麻痹的、毒性並不劇烈的毒藥,沁入經脈,筋肉便失去活動能力,尤其對四肢功效最好,這是他們將活口送給事主的手段。”

“你有解藥嗎?”

“性質有差異,而且這種毒很難用內功排除。”

“姬大哥,誰可以求援?告訴我……”

“遠水救不了近火,我需要時間。”

“多久?”

“三天。”

“我背你去找我爹……”姑娘急急地說。

“不行,他們一定封鎖了各處。”

“去找費爺。”

“他也沒有解這種毒的藥。”

“那……”

“找隱秘地方躲起來。解藥不怎麼對症,但可以幫助我行功慢慢驅毒。小黛,沉著些,你一慌亂,我們就沒有自救的機會了。你的性情魯莽急躁……”

“今後不會了,大哥。”姑娘破涕為笑:“我有恒心和決心,我要做一個淑女……”

“淑女,拜托背我走。”姬玄華居然風趣地笑:“要不,請到天平山,去請兩個女轎夫,把我抬出幾裏外,找地方像穿山甲般躲起來。”

這裏到府城西麵的天平山,普通人要走大半天或一天。

“你還笑得出來?”姑娘興奮地背起他,精神振奮重新獲得神力,忘了一切疲勞。

雙頭蛟的花船珠玉畫舫,成了百花洲的jinqu,往昔所有的嫖客皆裹足不前,不論晝夜警衛森嚴,所有的粉頭皆禁止登岸,天一黑船就熄燈夜航,每天都變換泊區。連織造署的走狗,也不知道東廠老爺們所住的花船動向,受召的人必須隨傳信人行動,到達時才知道在何處。

賓館仍然有人留守,這些人都是地位低的小檔頭或番子。

這天二更初,船泊城外胥江南岸一處私人碼頭,這裏距城內百花洲遠在數裏外,距胥門碼頭也遠得很。

艙外所有的燈籠都收起來了,艙門艙窗皆多了張厚簾,燈火不致外泄,遠看全船黑沉沉,已徹底改變了花船畫舫的麵目。

官艙內燈光明亮,矮案四周盤坐著十四個首腦人物,其中有織造署的走狗頭頭,以工於心計見稱的唯我居士洪一鳴,早年殺人如麻的活閻羅,花甲年紀依然鷹目炯炯,舉動靈活不現老態。

巡撫署的走狗頭頭總領飛天豹子地位更低一級,坐在最下首顯得垂頭喪氣,一臉委屈沮喪已極。

他們是來挨罵的,難怪一個個一臉黴相。

“葛總領,別忘了這是你的責任。”生死一筆的副手勾魂無常郝宏遠,是生死一筆的代言人,用打雷似的大嗓門訓人:“費文裕是有案的刺殺專使凶手,姬玄華也成了搶劫賓館專使,與凶手結夥的罪犯,這是你緝拿他們、責無旁貸的大事,你必須集中人手全力以赴,沒有必要推三阻四向我們訴苦。”

“你要我怎辦?郝兄。”飛天豹子的苦瓜臉令人同情:“不錯,我有責任,問題是,我辦得到嗎?你們奉命捕殺費文裕,因為你們的實力夠強。一個費文裕你們已經對付困難,偏偏又激怒了更可怕的姬小輩。”

“住口!你不要推卸責任。”

“我無意推卸責任,隻是陳明事實。那晚他兩人大鬧賓館,費小魔一劍可把兩百斤重的人挑飛。姬小輩的雁翎刀,一刀可以把一個內家高手砍成兩片。就算我親自出馬挨刀,也經不起他一下兩下。把我的人全卯上,被他們斬光殺絕,對你們也沒有好處呀!難道你希望巡撫大人下令戒嚴嗎?”

“戒嚴有屁用,衛軍民壯對付得了誰?哼!沒知識。”勾魂無常拍案叫:“戒嚴將驚動朝廷,你希望再次激起民變嗎?狗屁!”

“那你要我怎辦?”

“你又認為該怎辦?”

“諸位請早離疆界。”飛天豹子不假思索大聲說。

“混蛋!你放屁,你……”

“你不要人模人樣窮神氣。”飛天豹子忍無可忍,怪眼一翻嗓門加大:“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前兩批專使,高手如雲實力空前龐大,加上黑龍會上百名超等殺手,追殺費小魔一個人,從此一去不回,所有的人死光斃絕,而費小魔卻在四個月後重新出現。你們害怕了,卻要在下的一些三流貨色送死……”

“閉嘴!你好大的膽子。”生死一筆不得不出麵了,厲聲沉叱威風凜凜。

“無所謂膽大,不平則鳴。”飛天豹子憤怒地跳起來:“要逼人做力所不逮的事,有如謀殺。我飛天豹子在巡撫署混了四年,我不否認我得了不少好處,我也的確替官家辦了不少事,兩不相虧。我飛天豹子是一代之雄,離開巡撫署,我仍然是一代之雄,幹得不痛快我可以走,我一點也不戀棧,不要欺人太甚。你們可以指著毛巡撫的鼻子,罵他祖宗十八代混帳,他受得了,我飛天豹子不行。你們說吧!該怎辦我回去依命執行,不要擺天王老子的嘴臉給我看,誰肚子裏的牛黃馬寶多少份量,我飛天豹子一清二楚。如果不便說,你們明天可以揪住毛巡撫的耳朵向他下令,我聽他的,因為我拿他的錢。”

飛天豹子真要發起橫來,生死一筆還真無可奈何,雙方沒有上下隸屬的關係存在,飛天豹子有權拒絕直屬長官以外的人下令。

“你走吧!我明天找你。”生死一筆揮手趕人,不願再讓飛天豹子在此胡說八道。

“我等著,告辭。”

飛天豹子出艙,帶了在外麵等候的四名手下,怒容滿麵匆匆登岸走了。

“萬大人,你逼死我們也是枉然。”唯我居士說話了:“休怪洪某直言,大人的舉措,有借刀殺人之嫌,這對誰也沒有好處,是嗎?”

生死一筆在東廠地位甚高,大檔頭有官的身份,所以唯我居士稱他為大人,當然有諷刺的意味。

東廠的惡賊,還真不便對織造署的走狗發威。

巡撫署職司治安,織造署隻負責織造工場的安全。

織造署走狗主要的任務,是向各州縣的富商、大戶、富農、仕紳等等敲詐、勒索、分攤捐獻、領丁勇追贓……就是不負責治安,有治安問題就找巡撫署,由巡撫署勒令一府兩縣的公人查辦。

因此,生死一筆不便直接指揮唯我居士。

“我無意借刀殺人,問題是總該有人辦事呀!”生死一筆為自己的立場辯護:“你們是主人,我們從京師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該不會讓我們盲人瞎馬般去找欽犯吧?你們全力投入,我們才能掌握機契出擊呀!”

“解決不了問題,出動我們的人手無濟幹事。”唯我居士當然了解事實上的困難:“大人,為何不出動生祠的那些人?”

“不行。”生死一筆的口氣斬釘截鐵:“那些人責任重大,出了事大家不便。”

“生祠根本用不著派人保護,幾個丁勇就可以勝任愉快,我真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如想明白,何不到杭州去問李公公?我奉到的密令,就是李公公親頒的。”生死一筆透露一些玄機,以表示駐守生祠的人責任是如何重大。

“生祠另有秘密?”

“你不必問。”生死一筆不耐地揮手:“魚藏社昨天死了四個人,毫無凶手的線索,已有意放棄對付費小魔的買賣,你幫我向他們施加壓力,不許他們打退堂鼓。五嶽狂客那些雜碎,聲東擊西四處搗亂,妨礙查緝暴民首惡的工作,癬疥之疾,有擴散為膿瘡惡疽的可能。洪兄,你多辛苦些。”

“我會盡力,目下最令人擔心的是費小魔。”

“還有更可怕的姬小狗。”

“魚藏社不是說姬小輩已經死了嗎?已經過了十五個時辰,金花娘子的花蕊毒針,絕命期是十二個時辰,無人能救。”

“我看靠不住,洪兄。”生死一筆冷笑:“生見人,死見屍,沒看到姬小狗的屍體前,我誰也不相信。能在一照麵間,把貼刑官的四虎衛擊敗的人,區區漫性麻痹毒物,能要得了他的命?我得準備下另一步棋。咱們好好商量防險事宜,費小魔不是金剛,我不信對付不了他,不殺他誓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