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瘋狂十姐妹(2 / 3)

安姐越想越氣,一甩手,黃油飛到了一個幾米高的大木門上,發出“叭”的一聲響,一雙雙靈巧的手倏然僵硬在正拆卸的機件上。

“啊,快來!”大家剛從一場虛驚中回過神來,竹竹又叫開了。原來,那大門是庫房的西門,竹竹掰開一條縫,用一隻眼往裏瞧瞧,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姐妹們立刻聚向庫房門前,但木門是從裏麵橫閂著的,要鋸斷鋼閂又會發出很大的聲響。一個個眯著眼往裏麵瞅,發出了一聲聲歎息。然後,把目光投向了英姐和竹竹。

關鍵時刻還是英姐有主見,她果斷指揮力氣小些的四妹、喜妹等分頭放哨,其他人搭人梯讓竹竹從庫房門的頂部倒插進去,然後拉閂、開門。竹竹是姐妹中有名的狐狸精,所不同的是,她不象狐狸一樣,吃不上葡萄,卻說葡萄是酸的。她比狐狸更有毅力,決不望著葡葡流酸水。這不,她看見庫房裏黃燦燦的銅瓦,英姐的話還沒說完,她就踩著安姐的肩膀攀上了三米多高的庫房門頂。’

別看竹竹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個子又矮矮的,但她的“盜功”可說是“手到偷來”,‘武功”雖不敢說“飛牆走壁”,但關鍵時刻,她從來沒有含糊過。你看她那攀門的架勢,就像雜技演員在表演“高空飛人”。她倒掛在廠門上的時候,眼前又突然閃現出一年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湖南汽車發動機廠內萬籟俱寂,銀白色的月光灑在磚紅色的廠房上,熠熠生輝。微風中,婆娑的樹葉在低低地吟唱。就在這樣和諧靜謐的氛圍中,一個矮小的黑影翻牆而人,接著又抱著一根廁所的下水管,梭上了庫房的三樓——那裏是一個保管工業銅和鋁的地方。

黑影正瘋狂地往袋子裏塞著鋁錠,樓梯上卻傳來了輕輕的“沙沙”聲,她急忙溜出庫房,準備從另一樓梯逃走。然而,她失算了,兩名工廠保衛人員,已控製了兩道樓梯口並上了三樓。

“站住,不許動!”短兵相接,保衛隊員發出生了怒吼,瘋狂的黑影知道又無法奪路而逃,她急忙掏出袋子裏的鉛錠,向保衛人員砸去。兩位保衛人員怒吼著,迎著飛來的鋁錠撲向黑影,黑影在保衛人員接近的瞬間,縱身飛下三樓。

月光下,一個矮小的、瘋狂的黑影落荒而逃。

保衛人員發現,那是一個年近三十的女人!

那女人便是瘋狂的竹竹,那並非她第一次虎口脫險。

此時,已“倒掛金勾”的竹竹,正使勁地撬著木門上的“將軍”。

“嘩——”門開了。

竹竹像演完了一個空中節目的雜技演員一樣,被姐妹們接回了地麵。

十張臉上同時綻開了無聲的笑。她們笑得那樣的甜美,那樣的得意,那樣的瘋狂。絲毫也沒有自嘲、自責、自悲的神色。

英姐一揮手,姐妹們魚貫而人。

她們看準了銅瓦,那黃燦燦的,小號要320元一塊,大號要820元一塊才能從外省買回來的工業器材。

十姐妹掏出袋子裏不值幾個錢的機件,不屑一顧地拋到了一邊,對銅瓦開始了瘋狂的攫取。

一趟,二趟……

她們有著妖女般的魔力,鋥亮的銅瓦,裝進了那血盆大口似的布袋,便變成了嶄新的廢品。

罪惡者的成功,隻能激起更大的罪惡。於是,姐妹們把白日裏的瘋狂,延續到了黑夜。

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凜冽的寒風在怒吼著,把七個幽靈似的女人吹得瑟瑟發抖。一堵破落的圍牆邊,一道幽暗的光在上下晃動,微光中,可見一雙雙齷齪的手攀上了圍牆,又有幾個人影從圍牆上滾了下來。

這是姐妹們第三次光臨邵陽市化纖廠設備科配件庫的鏡頭。

已身懷六甲的妹坨和玉妹幾次從圍牆上滾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能起來。與她們兩人相比,銀妹雖然也隻有22歲,但已有一次生孩子的經驗,所以,她雖然六甲在身,卻仍身輕如燕。踩到英姐的肩膀上,用力一蹬便爬上了圍牆。

看著妹坨和玉妹的狼狽相,英姐搖了搖頭說:“你倆在外接應吧!”說著縱身爬上圍牆,走了。

牆內,姐妹們又開始瘋狂的盜竊。

牆外,玉妹抱頭歪向牆邊。妹坨躺在草地上,望著黑壓壓的天空,那如煙的往事似一塊沉重的岩石,又搬上她的心頭。

姐妹中,她的年齡最小,她的模樣最好。17歲嫁到紫霞村時,聽說有人靠偷竊和銷贓建起了二層樓房,她都有些心。晾肉跳。然而,現在的她也想擁有樓房,擁有電器,擁有現

代化。於是,效仿英姐縫製了一個布袋,往胸前一掛,跟著英姐闖開了天下。

90年2月15日,英姐帶領她等八人,一天之內在邵陽市玻璃廠盜鐵5次,共計1000多斤,以每斤0.2元的價格銷給了邵陽五一廢品店。

同是2月中旬,同是英姐掛帥,一天之內從邵陽市水輪機廠四次盜出翻砂件1000多斤,以每斤o.3元的價格銷給了蔡某某的個體廢品店。

她掰著指頭算著,整整一年,她參加了英姐組織的對二十四家工廠的瘋狂盜竊。至於具體的次數,她怎麼也算不出來。但她心中有數,和安姐、英姐她們比起來,她還遠遠地落後了,整整落後了六個春秋,她無望超過她們,但她需要糧食,需要樓房,需要瘋狂。

“快來,接住!?”

英姐低低地呼喚,驚醒了玉妹和妹坨各自的夢。

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七個孕婦走上了人民路。

“一不做,二不休,趁著工廠還沒上班,我們還去搞一次,機會難得,這銅瓦劃得來,一塊就是近百元,一趟能當平時十來趟。”英姐一邊分錢,一邊給姐妹們打氣。姐妹們整整一夜沒睡,實在有些睜不開眼了,但聽見英姐這麼一說,卻又不知從哪裏鑽出了一股精神,立時七嘴八舌地讚同起來,隨著英姐,她們再一次三三兩兩,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化纖廠的大門。

“時間緊迫,先進去先拿。不要等待,不要停留。”英姐看到已有零星的工人走進了門,便果斷地指揮大家“化整為零”,快速行動。

翠翠、玉妹、銀妹拉開西大門,搬起一塊近30斤重的銅瓦塞人袋中,便匆匆離去。妹坨剛彎下身,“吱一呀”一聲,東大門開了。

她伸出去的手猶豫了一下,接著還是搬起了銅瓦,一邊往袋子裏塞,一邊跑出了西大門,與正準備進去的英姐撞個滿懷,把八年來瘋狂得不知驚恐的英姐嚇出了一身冷汗。

“東……東門,開了……有人……”妹坨氣喘籲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