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在一聲回旋高拔的蒼涼吟哦中戛然而止!舉座默然。
成喬卻是悠悠然的走出了鹿鳴居。他回望燈火繁華的鹿鳴居,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李信你這鴻門宴可以說是想借助本侯之手,打壓囂張的大秦世族勳貴,但是千算萬算,你還是算錯了本侯的心性。”
王侯者,竊國之梟雄,豈能任人擺布?
大笑著,成喬走向了長長的鹹陽大道,一邊走,一邊對著空氣說道:“天殺,你是否認為本侯過於冷漠了,冷漠的讓世界上的人,都不敢靠近,不敢去親近,甚至不敢去愛?”
空氣之中隻有沉默,良久突然傳來一聲喃呢:“君侯在小人眼中,本來就應該如此,高大威嚴,不可侵犯,小人也會用手中之劍,保護君侯一輩子,直到小人死去……這是小人的使命!”
“使命?”成喬聞言一聲嗤笑,“天殺,人活著何必如此苦呢,你我本可以做到那笑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的逍遙,但隻是因為了一個使命,便束縛了你我的一生,本侯是因為大秦的使命不快樂,而你……是因為保護本侯的使命……也不快樂,你是一個劍客不是嗎?”
空氣之中突然沉默了下來,下一刻卻傳來一聲輕笑:“君侯說笑了,我是一個劍客,但是劍客本就是以劍為生,追求極致的人劍合一,劍在人在,劍忘人亡!”
成喬一聽,細細品味,良久卻是喟然一歎:“但是劍客與劍客,也不盡相同,本侯的劍與君上的劍是冷的,隻是我們帝王將相手中之劍,對於天下蒼生來說,是高傲不可褻瀆的……你的劍卻是苦的,非經曆萬千磨難,大徹大悟之後所不能感受……而師兄的劍,卻是太仁慈,也太刺眼了,師兄的劍,非是宗師不可掠其鋒芒,他那種人,手中有劍便可以無敵於天下……可是一旦他失去了劍,便成為砧板上任人砍殺的魚肉……任何一個王侯,都能要了他的命!本侯不喜歡那樣的劍,本侯的劍,是冷的,但也是天下萬人可不奪其鋒芒的!”
空氣之中傳來一絲笑聲:“君侯的劍,在小人來看,是無堅不摧的,而君侯除了是大秦的君侯,更是世上一流的劍客,君侯請您握緊你的劍,這天下都將在您的劍下顫抖……拖身白刃裏,殺人紅塵中!”
“拖身白刃裏,殺人紅塵中?”成喬嘴中默默念著,念著也笑著,負手走著,最後卻是感歎著,“天殺,你不知道我是迷茫的……我殺了多少人,……已經記不清了,想要的東西太多,……我也記不清了。有時候想想,在茅草屋那幾日,也許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吧,一頓飯有酒有肉就足矣了。但如果本侯一直屈居草屋,便看不見、也不會知道這天,原來如此之大……”
良久,風中傳來天殺冷冷的聲音:“有劍的地方,就有劍客,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君侯您是大秦赫赫威名的君侯……”
此時君侯府中,魏姬一個人坐在小庭院之中,玉手托著腮,望著天上冷月殘勾,眼中卻滿是懷戀,笑著,哭著,撫摸著懷中的天冷月。
“少殃你知道嗎,這個時候我們衛國的青梅應該已經熟了,我們應該去采摘青梅煮酒,也將迎來春雨……我很思念衛國,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衛國的土地了……”
“……少殃,還記得衛國的雨嗎,那雨聲敲打宮殿的屋簷,就好像響屐廊裏的鈴音一般,空明悠長……”
“少殃你說過的,結一世姻緣,隻為看一個人的眼睛老去,要是這一生都等不到,那麼就寧願要一隻小舟,餘生泛舟太湖,再也不上岸了……”
此時一聲輕響,驚得魏姬心中一動,急忙站了起來,待她轉身一看,整個人卻是呆住了,眼中淚水不由自主的落下,手中的天冷月也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而不遠處,太子少殃一身深色長服,麵色激動,雙眼也是淚如雨下。
“少殃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是我!”僅僅兩個字,卻說得無比堅定。
“少殃”
“公主!”
兩人這一刻相擁在一起,喜悅著、感慨著、迷茫著、興奮著,一係列的情感,五味陳雜,說不清,道不明。
魏姬淚眼朦朧的看著盡在眼前的太子少殃,青蔥玉指卻是撥開遮擋他臉部的長發,不禁驚呼一聲。
少殃頓時眼神閃躲,低下了頭去。
魏姬捂著嘴,望著那猙獰刀疤,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輕輕撫摸那刀疤,卻是傷在他身,痛在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