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風,總是因為天氣的原因,帶著些許寒冷,或是這個原因,今日鹹陽的夜市也早早關閉了。
但是鹿鳴居還是一個例外,似乎君侯大病初愈之後,凝香姑娘更加賣力了,琴技名動鹹陽,六國國士都爭先詢問,懇請凝香姑娘去他國彈奏,價高者都已經出了十萬金。
可是凝香姑娘斷然拒絕,似乎大秦有什麼東西吸引她,讓她不願離開。
海棠每每見此,都歎了口氣,隻說凝香跟她感情深厚,不願離開,心中卻是知道,那個男人還沒有死,她怎麼會甘心離開呢。
此刻歌舞喧囂之中,三樓雅間內,武城君的嫡子贏輝,卻是跟兩個年輕士子一同飲酒,笑聲不斷。
左邊一人正是戴孝的甘文,這右手邊之人,卻是極其沉穩。頭冠儒巾說明了其儒家弟子身份。
男子一身名貴的長袍出自六國大商賈的手中,少年士子此刻卻處於平靜之中,目光深邃,如朗星,不怒自威,豐磊偉岸,一看便有著不凡的學識。
贏輝看了看頗為惆悵的甘文,舉起手中觥籌,笑道:“甘兄何必歎息,太師府不識金鑲玉,自有識得之人,李斯學兄不也是在齊國不受重用,才到我秦國求仕,現在深受相國賞識!”
“贏兄說得對!”李斯挑了挑眉,也舉起觥籌,安慰甘文,“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幼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
甘文自嘲的笑了笑,一飲而盡,大歎道:“我非是感慨自己被親生父親嫌棄,而是感慨這天下為掌權者的棋盤,蒼生皆是兵卒,淪為戰爭棋子,儒家講的天下大同,怕是一輩子無法實現!”
李斯聞言,眉頭皺起,拱手說道:“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為大同!這天下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盜賊,政治清明,夜不閉戶,就是大同!”
贏輝甘文相視一眼,均是無奈的笑了笑,儒家說的大同,的確不可能實現,當今天下戰火四野,民不聊生,庶民如草芥,枯骨如路邊草塚,富貴者卻是豐衣足食,這種差距,如何大同!
此時天將拂曉,嬴政方才回到大殿,跟著王兄下了一盤棋,心中雖是輕鬆,卻也疲憊不堪,坐在案首稍作休憩。
突然嬴政眉頭一挑,似乎感覺書案發生了一些變化,頓時大殿內傳來嬴政喝厲之聲:“來人,起火點燈——!”
話音才落,趙高便帶著一十六名內侍,匆匆趕進,人手一隻火燭,將大殿內的一十六盞青銅仙鶴琉璃燈點起。
頓時大殿內被煌煌燈火照亮,趙高還沒等退下,便見嬴政拍案而起,臉色鐵青,怒吼道:“大膽何人,居然竊取天下玉璽和氏璧,來人,給寡人來人——!”
嬴政的怒吼驚得大批禁軍匆匆趕來,蒙恬與其弟蒙毅相視一眼,均感到震驚,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怕是出了大事。
二人匆匆走進王庭,跪倒在地,還沒有說話,便見嬴政一手將金匣擲於二人身前,質問道:“天下玉璽丟失,你們二人如何拱衛的王宮!”
蒙恬兄弟一聽大吃一驚,紛紛撲倒在地,心中惶恐不安,傳國玉璽被盜,大罪!
蒙毅卻是感覺冤屈極了,不服氣的說道:“稟王上,我兄弟二人隻是聽從大司馬甘升之命,撤去王宮禁軍,保衛龍淵閣去了!”
嬴政一聽大袖一揮,劍眉皺起,喝道:“傳仲父入宮!你二人退下!”
蒙恬一聽急忙拉住弟弟蒙毅退去。
半晌,呂不韋星夜入宮,覲見嬴政。
他才一入王庭,便見天下玉璽的金匣被棄置在大殿上,而玉璽卻沒有了,看著他急忙向著上方的龍案掃去,心中頓時大震,急忙拱手說道:“王上,傳國玉璽不見了!”
嬴政低頭沉思,一時無語。
“大王——!”
呂不韋不見嬴政回應,輕輕喚了一聲。
嬴政這才緩緩抬起頭來瞟了呂不韋一眼,冷聲道:“仲父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