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楊光祖的文學評論(3 / 3)

青年文學批評家唐翰存有一段話說得好:“我發現,他的批評背後的確有一種好的理念在支撐著。他大概受了中外哲人有關批評精神和現代意識的影響,那種知識分子的批判立場,懷疑的精神,敢於說真話的勇氣,以及在學理層麵上討論問題、接受別人反詰駁斥的態度和胸懷,都是自覺貫徹在他的言行中的。”[9]這是頗具眼光的見解。

當然,楊光祖是絕不擺理論迷陣、不玩概念遊戲的。他說,理論如鹽,是內化於文學批評之水裏的,看不見,但可以嚐到。我們可以這樣認為,楊光祖的這一思想,貫穿於他的整個文學批評,也包括散文創作。也因此,他的文學批評,他的散文,有一種深水潛流之美,及“隨風潛入夜”的閱讀效果。劉勰在《文心雕龍·情采》中說,繁采寡情,味之必厭。楊光祖的評論,以及散文,是發自靈魂的寫作,其中有心靈的隱痛,生命的顫抖。

楊光祖為人性急,常有時不我待之歎。我隱約發覺,他身上似乎存在著比較嚴重的焦慮之症,或者說得更準確一點,是文化焦慮症。他的內心世界似乎很深地鐫刻著“文化”二字。當他有話可說、有書可讀、有文可撰時,則顯得較為平和自如,而當無所事事之時,他則滿臉流淌著焦慮、抑鬱之情。在與我的交談中,諸如“一定要多看書”、“要寫出好文章”、“多向高手請教”、“多讀古書”、“讀些外國的好書”、“不要浪費時間”之類的話,是他常掛在嘴邊的。有時因為某事跟他多說了幾句話,他會出乎意料地突然發出怪怨之聲,你看,又浪費了我多少時間。我不知,此舉在日常生活與工作中是否曾經招人不滿,而在文學批評中,我發覺,楊光祖的“文化焦慮症”有時難免會給他的性格與心情帶來一定的影響,從而不利於他對作家與作品的客觀評判。比如,一個作家,有一個逐漸成熟的過程,而這個過程,是相當複雜也相當艱難的。其中難免走彎路,甚而至於失敗。一個作家不同時期的作品,或稚嫩,或失誤,或成熟,或健全,或失敗,其實有生命的律動在裏麵。由於性急,躁狂,一時做出存在偏差甚至錯誤的“斷語”,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不過,從思想與藝術的追求和探索的角度講,我倒感到了他的“文化焦慮症”的可敬之處。楊光祖,是否因他的“文化焦慮症”,在生活與工作中遇到過種種不堪呢?“但這一年的讀書、寫作也沒有別人想像的那樣輕鬆,因勞累導致的嚴重的精神衰弱及強迫症,使得我經常處於一種焦慮之中。經過一年多的折磨,無論肉體,還是精神,我都明顯地趨向成熟了。”[10]這段獨白式的文字,證明我的感覺還是有一定根據的。“趨向成熟”之說,可能是一種迎合俗世之心的說法吧,而在我看來,他鑽研國學,癡迷老莊,深讀哲學,醉心藝術,近年來使他逐漸在擺脫情急躁狂之狀,抵達一種明慧通脫之境。

眾所周知,一個成熟的文學批評家,應該有自己的完整的理論體係建構。目前,我們尚未見到楊光祖在文學批評方麵成熟完整的理論體係,但是他在這方麵的一些思考和見解,甚至可說是他自己的尚在蘊育探索之中的文學批評理論體係,卻已在他的批評文章及專著中初露端倪。例如,我們在他的《守候文學之門》第一章第一節《批評的倫理底線與批評家理論主體的建構》中,就能看出楊光祖在文學批評理論方麵具有過人的見識和較高的水準,他自己的文學批評理論的諸多理念及大體的框架結構,似乎正在蘊釀成形之中。我們期待著,在這方麵能夠盡快見到楊光祖的最新成果。

注釋:

[1]楊光祖:《批評是一種致敬》,《南方文壇》,2012年第5期

[2]歐陽修、宋祁等:《新唐書·杜甫傳讚》,中華書局1975年

[3][4]楊光祖:《修辭並不隻是一個簡單的技巧問題——賈平凹長篇小說《帶燈》論》,《中國現代文學研究叢刊》2014年6期

[5]陳戍國點校:《四書五經》,嶽麓書社1991年,1009頁

[6]劉勰著,周振甫注:《文心雕龍·情采》,中華書局2013年,286頁

[7]楊光祖:《西部文學論稿·序》,山西人民出版社,2004.9

[8]魯迅:《魯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年,209頁

[9]唐翰存:《批評的勇氣——讀楊光祖》,《甘肅日報》,2004.12.10

[10]楊光祖:《守候文學之門》,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23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