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棺內已是血泊,鮮紅的血映得棺中女子的肌膚,愈發的雪白。
鄯燁蹙眉低笑,他的腕上,蔓延著一道猙獰的血口,滴滴鮮血,順著他的手指,流入棺中。隨著棺中鮮血的累積,他身體的力量在逐漸消散。
“娘……”他哽咽著喊,“娘,你也覺得兒子沒有做錯,對不對?我終於明白了爹當年為什麼明知要死,卻依然義無反顧,娘……原來深愛一個人,不是占有,而是放手,爹當年是不是也希望放手之後,你可以幸福?”
“鄯燁!”
“鄯燁!”
一聲淒厲而急迫的聲音,倏地劃破了天地之間的靜寂。一道熟悉的身影,撥開眾人,衝了進來。
“采蘋……采……”
他艱難地轉眸,視線已是一片模糊,他想說:采蘋,我愛你,一直都愛,若是有來生,我們不要錯過。可是張了張嘴,終是無力出口,腕上最後一顆血珠滴落,他抬起的手臂,終是重重耷下,雙眸閉闔的刹那,世界忽然靜寂。
這一刻,在采蘋眼中,仿若放慢了千萬倍,他手臂砸落的刹那,她心中緊繃的那根弦,鏗地斷裂,連帶著整個世界,轟然倒塌。
她無力地在他身邊跪下,沒有了血液的潤澤,人的身體似乎極易變冷。采蘋將他漸冷的身體緊摟在懷中,拚命地搓手,然後將搓熱的小手,撫上他的臉,企圖以此可以讓他重新溫暖。
天地似乎又墜入了無盡的黑夜,狂風大作,閃電不停地照亮天空。
“采蘋……不要這樣,他死了。”
孟子敖探了探鄯燁的鼻息,靜謐一刻之後,終是忍不住開口。
他死了,死了……
采蘋一頓,胸腔被人硬生生撕裂一般,連呼吸都是疼痛。
她的手不停的抖……不停的抖……
“采蘋……”
孟子敖亦是蹲在她身側,伸了伸手,想要替鄯燁整理一下衣領。采蘋卻像一頭發瘋的獅子般,雙目猩紅,重重拍落他的手,她不許任何人碰他,她摟著他的手,又是一緊,沒有焦距的雙眸裏,滿是悲慟。
她嘴裏隻是不停地反複:“我們走,去一個風景悅目的地方,過逍遙自在的生活,沒有恩怨情仇,沒有爾虞我詐,隻有你我,隻有快樂……”她哽咽著說,眸光投到窗外不知名的地方,嘴角漸漸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她抱著他,踉蹌起身。
沒有血液的重量,他往日挺拔的身軀,竟變得如此輕。
外麵雷電交加,今年的秋啊,為何變得如此詭異?
她抱著他,漫無目的的走,炙熱的淚似乎摻了血,一顆一顆的掉。他和她的相識,每一幕皆在腦海中,機械回放,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覺間,竟是走到了海邊。
孟子敖率眾人,隨在她身後,遠遠跟著,不敢靠前。
海濤拍打岩石的聲音振聾發聵。
采蘋腳下一個踉蹌,終是支撐不住,跪坐在地,緊接著,小腹中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