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正超的感慨,陸一峰也笑了笑道:“是啊,很多東西匆匆逝去了,童年的味道就像天邊綻放的絢麗煙花,還沒來得及說再見就已消逝不見。”他轉過頭看著陳正超道:“記得小時候,去外麵總是你帶著我玩,你雖然生日比我還小一些,但是好像無論是爬棕櫚樹,還是釣魚你都比我厲害的遠,就連拿了竹片去打田雞(小虎紋蛙)或者挖蚯蚓給我家養的鴨子吃,你的收獲都遠遠比我多。你知道小時候我最佩服你什麼麼?”
陳正超抬頭望著天空,吐了一口氣,道:“是什麼?”
陸一峰道:“你竟然能夠在田埂裏分清黃鱔洞和水蛇洞的區別,竟然還能把黃鱔釣出來,那個東西我可是摸都不敢摸的。每一次看到你拿著黃鱔的時候我可是又興奮又害怕,我現在回想起來渾身還起雞皮疙瘩。”
陳正超也笑了笑,眼神有點迷離,也沉浸在了回憶之中,完全忘記了約陸一峰出來的本意。
陸一峰接著道:“我現在和城裏的同學聊到小時候玩的事,我說我們春天去釣龍蝦;夏天一起去摘桑葚,捕蟬,水溝裏用簸箕撈魚,瞞著父母去河裏遊泳;秋天一起去山上偷桔子,記得有次看桔山的人追來,我一隻鞋子跑掉了,還是你幫我撿回來的呢;冬天的時候用彈弓去打麻雀,堆雪人;玩玻璃球,玩跳房子什麼的則是每星期都玩的。把我的同學們都說的滿臉羨慕,雖然他們小的時候不停地在學習,現在有人的畫能夠賣錢,有的學鋼琴到了八級,還有的圍棋學成了三段,但是我有這樣的一個童年,我真的很滿足,一點也不覺得浪費了時間,尤其是童年的時候還有那麼好的小夥伴在一起。”
陳正超低著頭猛抽著煙。
陸一峰轉頭盯著陳正超:“但是為什麼,曾經那麼好的夥伴,卻慢慢的疏遠了呢,乃至到了今天,你竟然視我為敵人,約我出來想要狠狠地揍我一頓,你能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什麼了麼?”
陳正超心中一驚,剛才陸一峰還在說著童年往事,現在卻一口道破了他之前的真實想法,不禁有手足無措的感覺。
看陳正超遲疑著沒有回答,陸一峰轉過頭和善地朝他笑了笑,道:“你聽我講個故事吧,古代有一個生來就很聰明的人,我們就叫他甲吧,十年寒窗考上了狀元,衣錦還鄉,鄉裏自然很多人都趕來祝賀他,他家裏也大擺筵席,但是吃到尾聲的時候眾人卻發現甲起身如廁後卻久久沒有回來,後來大家才在一口枯井裏找到了他的屍體。新科狀元出事自然要嚴查,很快就抓到了凶手,出乎意料的是凶手卻是同村的一個老實巴交的人乙,官差問他為什麼要殺狀元,他回答說是因為甲上京考試前曾打過他一個巴掌。”
笑了一下,陸一峰接著道:“事實真相當然不是一個巴掌那麼簡單。原來凶手有個很愛拿他和別人比較的母親。他小的時候雖然很努力,但是天賦和甲比起來就差的遠,因此雖然他已經很努力了,但是他的母親總是拿出恨鐵不成鋼的架勢,說甲怎麼怎麼好,你怎麼怎麼差。可惜好鋼是煉出來的,而不是恨出來的。乙剛開始把狀元當做偶像和目標,可時間越長,他就覺得自己和狀元的差距越大,而他的母親就更誇狀元,更把他貶的一文不值,而且母親為了刺激自己的孩子上進,總是把甲說的很完美,好像甲什麼都好,而乙則是什麼都不好,這樣乙對母親口中的甲是越來越厭惡,心中仇恨的種子也開始生根發芽,他的心裏有時候就想,要是沒有了甲,母親是不是能看在我這麼努力的情況下,能夠表揚我一次?有時候他想對母親說,求求你表揚我,哪怕一次也好,但是他失望了。而他娶的妻子在婆婆的影響下,也開始動輒拿甲來比較,而因為甲確實比較出色,乙也無法反駁,心中壓抑的怒火的卻越燒越旺,終於在甲考上狀元回村時候,妻子對自己的冷嘲熱諷終於成為了導火線,在甲如廁的時候打暈了他,勒死後拋屍在了井裏。”
說完兩個人都陷入了一陣沉默,然後陸一峰又道:“甲臨死的時候甚至都不知道是誰殺了他,為什麼要殺他。其實真正害死他的人乙的母親。正是由於她的盲目比較,給了乙一個完美而不真實的甲,讓乙心中充滿了挫敗感,感覺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十幾年的隱忍終於在一朝爆發出來,害死了現實中並不完美的甲。所以,這件事情,其實乙的母親需要負起最大的責任。”
陳正超呼出了一口氣,幾乎要說理解萬歲。
陸一峰也笑道:“星星在哪裏都是亮的,就看你有沒有抬頭去看他們。你也有你自己的長處,不一定要和別人去比。”
陳正超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把我想說的全部都表達出來了。是我當初想歪了,兄弟,對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