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彌漫,滿目瘡痍的廢墟叢中,一個孩子從石堆爬了出來,坐到倒塌的牆頭哇哇大哭。
這時,一個女人從他背後走來。臉上展露出一絲些許不忍,她輕咬櫻唇,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對於孩子,女人有著天生的母性。
驀然,女人邁出輕盈的腳步,朝著男孩走去。
"給你,別哭了。"
嬌音蕩耳,空靈裏帶著山穀回音般的透徹,猶如水上漣漪,在男孩耳旁回蕩開來。
男孩心神一震,緩緩的抬起頭,驀然,一個讓人猛然心動的身影出現男孩的視線當中。
精雕玉琢的嬌靨,靈眸輕動,略顯高窕的身姿含著佳人美態。
男孩目光出現了少許的凝滯。,麵容之上霞雲浮現,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身子向前一移,一隻白晳纖細的玉手向男孩伸近了幾分,冷冷的道:“小屁孩,哭哭啼啼難聽死了,這個給你吧。”
男孩怔著接過,低頭一看,赫然正是一個毛茸茸的小熊布偶……
“是你!”
老婆婆驟然一驚,接過了布偶小熊,滿是皺紋的手撫摸著毛茸茸的小熊,眼裏帶著一片迷離。
渡劫失敗,壽元殆盡,她迅速老去,本以為沒有牽掛的一生,就會如此終結。
可是……
老婆婆抬起頭,望著這個這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似乎想找到當初那個小孩的蹤影。
“你叫什麼名字?”
老婆婆凝望片刻之後,緩緩問道。胡渣男人咧嘴一笑,叼起了一根煙,輕輕點燃:“格雷。”
老婆婆微微一怔,笑道:“裁決之地的神話裏,有個操控神秘火器的男人,他的名字也叫格雷。”
格雷徐徐吐出一圈煙霧,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的情人叫安妮?”
老婆婆輕嗯了一聲:“人盡皆知,他們真是一對令人羨慕的情侶。”語氣當中,帶著絲許的歆羨。
那一晚,他們聊了很多。第二天,格雷就獨自告別了,就像他從未出現一樣。
老婆婆歎了一口氣,至少在自己最後的光陰裏,有位故人與她一起共渡。
時光一天一天的流逝,老婆婆也迅速老去,一天夜晚,她獨自來到了那個山穀,想起那個胡子拉碴的男人,她輕輕坐下。
回想起曾經……
曾經,她也美好過,也驚豔過,巫術冠絕古今,黑暗之女的名頭煊赫一時,隻是一世孤傲,落到寂寞終場的結果。
倘若,真能按那個叫“格雷”男孩所說,人生還有重來的機會,她一定要選擇不一樣的活法。
她不願再當讓人害怕的魔女,在血雨腥風中殺來殺去。要是能重來,做個小女孩也好。
在寂靜的夜色中,伴隨著曾經的回憶,她深深的睡去,以為這一覺便是世界的盡頭。
然而,睡夢中,她又遇見那個男人。在一棵巨大的果樹之下,靜靜的站立,周圍天崩地裂,卻他像石像一般站著。
仔細數著樹上的果子一一落下。刹那間,他掉進了裂縫裏,爬了出去。被石頭砸中,依然挺立……目光始終盯著果樹。
直到樹上最後一顆果子落地時,他卻驟然動了,淡漠的神色終於有了一絲動容,是興奮,是衝動,是難言的欣喜!
她對他說過,長生樹最後一顆的果子,擁有長生不死的能力,沒想到,他居然真去了。
夢的盡頭……她醒了。轉身的一刹那,她發現自己滿頭白發化成青絲垂髻,無盡滄桑變成青春活力,皺紋已然不見,伸出水嫩的小手,柔荑的感覺如同回到了少女年代。
站起來,恍然間才驚知,七十五年的光陰濃縮在了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的身體內……
從那一天起,她改名叫安妮。紮著兩個小辮子,嘟著小嘴巴,懷裏抱著一個破舊小熊布偶。她不再浸淫於巫術,而是遊遍千山萬水,千年的時光匆匆而逝,她依然找著一個叫“格雷”胡渣大漢。
她沒有長高,沒有變老,歲月就像是沉默在了五歲的身影上。
“為什麼要救我?”
一個滿頭白發的少女,手持一把斷劍,冷冷望著麵前,這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小女孩望了一眼,白發少女旁邊的墳墓,墳墓上正寫著“夫君劉一刀之墓”。
“救你是對你的懲罰,你還要為你這個所謂的夫君報仇呢,大仇未報,怎能輕談一死?”小女孩擺弄著手裏的布偶小熊,漫不經心的說道。
“你叫安妮是吧,我記住了你,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將你與複仇之矛手刃。”白發少女凜冽的說完這一句話,便轉身離去,消失在霧朦朦的盡頭。
安妮眸子微微一縮,喃喃自語的道:“又是一個孤單的女人,將和安妮永遠一樣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