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很是慵懶。初春的太陽總是顯得那樣的溫和,就好像是給人塗上了什麼,隻有到了夏天天才會一點一點的烤化它,顯示出他那真正的“炎陽”的威名。
一簇一簇的梨花綴滿枝頭,連成一片白嫩的玉,像是無論是誰又是多麼得謹小慎微,隻要稍加觸及便會一縷清煙似的,溫和的隨風化了。
我裏邊穿著白綢做的衣衫,在那白的發黑,刺人眼的綢子上精巧的用銀線繡出了一朵清水芙蓉,其餘的便是碩大的荷葉。若遠遠瞧著,根本不曉得那泛出銀光的花紋究竟是個什麼樣,於是便有人細心地在那銀線旁一顆顆的用小巧的珍珠作著點綴,密密的連成了一條線。我外罩著一件淡粉絲質衣裳,我隻覺得全穿白則略顯單調,可不是?是有些許單調的,你可有見過哪位仁兄從頭到尾素靜如雪,第一眼瞧上去是會讓人覺得是一位謫仙的,但若是沒有那一份謫仙應該有的脫俗清逸,他隻能被是認為有辱這素雪白裳。若便是由那一份氣質,那白得耀眼的衣裳同那白得耀眼的氣質,還有誰敢多看上幾眼呢。所以披上這麼一件粉色外衣倒是顯得柔和靈動。
我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那“一夜來”的滿樹梨花甚美,難道便不能再美些個?
我足尖輕輕點地,耳間聽得衣裳被風吹動而發出的聲音,便是整個人斜躺在了樹上。
我對自己的容貌有信心,所以在樹上添上一位可人兒也不是更美?
我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隨即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半眯著眼又在樹上動了幾下,尋得了個好位置,全然不顧那樹上白玉破裂飄墜的淒美之景。
鳳惜珺(jùn)。
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母親和父君也不知道是怎的了,飽讀詩書的兩個人竟然給他們的女兒取得這樣個名兒。
母親說:“‘惜珺’,將兩字拆開‘惜’取‘珍惜’之意,‘珺’取‘美玉’之意;所以‘惜珺’乃是‘珍惜美玉’之意。母親與你夫君自然是給我們的女兒取了個好名字的呀。”
我現在想起來隻覺得母親心機忒重,忒可恨,三言兩語便把我這個娃娃哄得團團轉。我當初怎就這麼傻,分明應該對著母親軟硬兼施,央著求著,要給我改名的啊。
惜珺,可又是有多少人念成了“惜君”?
鳳惜君。
我本就是一隊鳳凰所生,雖說是個姓氏應該不打緊,可這要是連起來不是要我珍惜哪位君子?隻是可惜了我桃花緣薄。
微微地歎了口氣,翻了個白眼,我便縮在樹枝上,不願再動。
“日子還得過,人也還得活。”
我喃喃的念出了這句話,也算是對自己心中不滿的安慰。
不錯。鳳惜珺,還得活,頂著這名且要活的好好的!
我一咬牙,微微一點頭,小臉上滿是堅決,可這堅決不出半秒便垮掉了,有如一個誌氣浩然的少女正欲打家劫舍……啊呸,該是劫富濟貧,對,劫富濟貧!劫富濟貧的少女發現對方武功蓋世,於是瞬間狗腿:“大俠劍法了得,身輕如燕,骨骼驚奇,一看就是高人呐!高人你好,高人再見!”於是“哧溜”的逃了。
打不過,麵子要了有個什麼用!活著才實惠啊。
陽光籠在人身上,很暖,就像喝了幾杯子小酒,有些飄飄然了。我正昏沉沉打算睡去,卻忽然感到四周的空氣有了波動,散漫看過去隻是一個男子,那人穿著一身白,不錯,正是一身白,就在剛才被我腹議的一身白!
他就這麼站著,白色的衣衫上流動著金色,很細很長,蜿蜒曲折,所有的金色的小溪交織在一起,就像爆裂的花絲,張揚狂囂,那是一隻龍爪。一片金色的光暈中,他顯得尤為絕世獨立,全身上下無不泛著光輝,就像是這太陽偏了心,多在他身上撒了一層。他就這麼站在那,姿態坦然,容顏清明,完美的否定了我剛剛的謬論。我還未能再細看幾分,那人便是一聲嗤笑。
“九十九重天宮殿夠多,一個小女子,卻竟臥在樹上,不知是哪家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