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一邊說,一邊拉著元寶山出去。二人出門左拐,一直走到第三個鋪子下麵,果然上麵寫著“大張恒果品店”。杜月笙點一點頭,抬腿就往裏走。
杜月笙剛要舉步往裏,裏麵一陣風似的跑出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那胖子上身光膀子穿著一件馬甲,敞開著懷。臉上還有不少汗珠,嘴裏吧唧吧唧的嚼著什麼,手中掐著一個剜了爛疤的蘋果。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杜月笙和元寶山,張嘴又是哢嚓一聲,咬下一大口蘋果,嘴裏含混不清的道:“你們兩個要買東西?”
杜月笙心說,這家鋪子裏麵的人跟鴻源盛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杜月笙卻又隱隱覺得,這家人似乎比鴻源盛那邊的人更讓自己感興趣。杜月笙嘿嘿一笑,伸手招呼那胖子走近自己,然後杜月笙貼近他的耳朵忽然扯著嗓子吼道:“人才請進哪——”。
那胖子冷不防被杜月笙嚇了一跳,一塊蘋果還沒來得及嚼爛就咽了下去,卡在喉嚨裏,下又下不去,上也上不來。偏偏還有些蘋果渣嗆到了氣管裏,一時間,憋得他兩眼外凸,兩腮潮紅,粗喘如牛。
杜月笙似笑非笑的看著那胖子,那胖子終於重重的咳嗽一聲,還了魂兒。胖子一邊喘氣一邊開口:“好家夥,差點兒讓我背過氣去,您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杜月笙嘻嘻一笑:“把你們掌櫃的找來吧,給你們介紹一高人。”。
接著他伸手一指元寶山:“看見沒?這可是劉海生劉大掌櫃極力保薦的人,劉掌櫃一見我這哥們就激動的說不出話來了,非要留下他。我哥們呢,還就鐵了心的要來你們這邊幹,你們這下撿大便宜了!”
胖子疑惑的看著元寶山,元寶山一臉的窘迫,雙手使勁兒的擰著自己的褂子角。胖子轉臉問杜月笙:“這位小哥,你是誰?”,杜月笙一拍胸脯:“我是劉掌櫃親生的徒弟,哦不,劉掌櫃新收的徒弟。這不嘛,我師傅非要我親自送我這哥們過來。他是忙著,要不然哪,他就親自的送我這哥們來了。”
劉海生的名頭顯然在胖子心中分量很重,他一聽說杜月笙是劉海生的徒弟,立刻重視起來。扭過身來就直奔裏麵去找掌櫃的了。不一會兒胖子出來招呼:“兩位,跟我來吧。”。杜月笙和元寶山跟著胖子進去,剛一進去,杜月笙就看到那高高的櫃台後麵站著一個精瘦的老頭正叼著水煙袋吞雲吐霧。
杜月笙伸手從懷裏摸出一根雪茄遞給那掌櫃:“大掌櫃,您受累了。”,那掌櫃的一見雪茄,立刻滿臉堆笑,臉上的皺紋層層堆砌,宛如一朵盛開的菊花:“這麼貴重的東西,老夫可不敢輕領啊。”。杜月笙大咧咧的道:“這算什麼?有道是煙酒不分家,這東西就是大夥兒一塊抽才有意思呢。”
那掌櫃的立刻笑的更燦爛了,他小心地將那根雪茄收到櫃台下麵,開口笑道:“老朽何三望,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杜月笙連忙擺手道:“原來是何大掌櫃,失敬失敬。您是前輩,我是後生,以後可千萬別再稱我為老弟了。我是鴻源盛劉掌櫃的徒弟,我叫杜月笙,您以後叫我月笙就行了。”
何三望滿意的點一點頭,呲出一口黃板牙:“月笙老弟拜在劉掌櫃門下,當真是高徒遇名師啊。我聽孫胖子說怎麼著?你給我介紹一新夥計?”杜月笙將元寶山扯過來:“何大掌櫃,就是他。這是我的鐵哥們,人老實,幹活踏實。一心就想跟著您幹,您看看,留下吧?”,說著伸手將劉海生寫的便條遞了過去。
何三望對元寶山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裏人士?”,元寶山頓時更加緊張了,他張嘴回答:“我,我是浦東的,我,我叫袁珊寶!”杜月笙被他嗆得咳嗽起來,他心說元寶山這小子,真夠折騰人的,怎麼連自己的名字都報錯了?!
不怪元寶山報錯了名字,怪隻怪劉海生給他改名字。元寶山的名字叫了十幾年,他怎麼會自己叫錯呢?隻因為劉海生給他改了名,他心中念念不忘自己的新名字。被這何大掌櫃一問,情急之下就把自己的名字說錯了。
何三望正在看劉海生給他的便條,皺起眉頭問:“上麵怎麼寫的是袁寶柵?你到底是叫袁寶柵還是叫袁珊寶?”元寶山剛要張口認錯,杜月笙忽然搶道:“他叫袁珊寶,袁寶柵這個名字,是我師父匆忙之中聽錯了。”杜月笙心中明白,如果讓何三望知道元寶山竟能將自己的名字說錯,說不定會大大的鄙視他,從而將他拒之門外。還不如亂賴一番,說成是劉海生聽錯了。反正又沒身份證,叫什麼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何三望點一點頭:“咱們這裏沒那麼多規矩,你是夥計,也能學徒,都是一回事兒。你剛來,第一個月是一塊錢的工錢,從第二個月開始,每月五塊錢,也夠你開銷的了。你去跟著孫胖子,哦,孫平,你去跟著孫平吧。他在這兒幹了三年了,是個老人兒,他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吧。”
杜月笙疑惑的道:“不是給銀子麼?”,何三望笑道:“銀子?銀子是哪一年的事兒了?現在用龍元。”,杜月笙心說,龍元是什麼?估計是跟銀元差不多的東西,反正是錢就好,管他是銀子還是龍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