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剛剛翻出窗戶,那一條黑影就已經奔出老遠。他冷哼一聲,抬手就是一槍。在這大酒店之內胡亂開槍,誰都會顧忌一下影響。可對於他張少帥來說,這是連細枝末節都算不上的事情。
那一槍崩在黑影的腳下,在大理石的樓板上濺起一溜火星。張學良的槍法百步穿楊,在東三省赫赫有名。他若想擊斃這個人,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他不想那麼做,對方是敵是友他還沒搞清楚,怎麼能胡亂下殺手?所以他這一槍打在了黑影的腳下,為的是震懾一下對方。
黑影因為這一槍而腳下停頓,同時酒店裏麵喧嘩起來。張學良疾步前追:“你是誰?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黑影聽了張學良的話,腳下又重新動了起來。他似乎對酒店的格局非常熟悉,一個閃身,從樓梯就下了四樓。張學良跑過去,對方已經下了一半的樓梯。他不再猶豫,直接一槍打在對方的腿上。
如此近的距離,幾乎沒有人能躲過張學良的槍擊!那黑影中槍,左小腿上飆射出一道血。他一個踉蹌,直接從樓梯上滾了下去。盡管槍傷在身,身形狼狽,可那黑影哼也不哼,一直保持安靜。
“好耐力!”,張學良讚了一句,飛身下樓:“朋友,說出你的來曆。姓張的專愛結交高人,絕不會為難你——”
盧筱嘉的聲音在四樓上響起:“怎麼回事?誰?!”
走廊上關閉的壁燈重新亮了起來,那黑影竟然身穿酒店服務生的工裝!他頭也不回的拋下一句話:“堂堂東北軍少帥,這次要給宵小之輩陪葬,可惜啊可惜。”,說完之後,他側臉看了一眼張學良。張學良一臉的震驚:“戴笠?居然是你!”
張學良曾經跟隨父親去過幾次南京,與蔣介石也算是熟人。這個戴笠,他當然是認識的。戴笠怎麼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南京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張學良冷聲追問。
“有種的就跟我來!”,戴笠拖著一條殘腿,奮力的跑向窗邊。張學良沒再開槍,而是緊追了過去。戴笠一拳將臨街的窗戶搗碎,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然後,他在張學良驚訝的目光之中,奮力從三樓跳了下去!
張學良搶到窗旁向下一看,戴笠雙手不停,在下落的過程中,不斷的抓一抓窗旁的一條引水管。張學良嘴角一翹,他也學樣縱身跳了下去!
二人幾乎不分先後的落地,他們剛剛落地,戴笠還沒站起來,一輛轎車就開到了他麵前。杜月笙從車內探出頭來:“戴兄,怎麼是你?!”
看到杜月笙和這輛車,戴笠感覺自己快要被幸福淹沒了。今晚他是幸運的,他在上海灘唯一的,可以算作盟友的人,居然這麼巧合的出現在他麵前!
“拉我們上車!”,戴笠神情有些激動。
張學良扶起戴笠,盡管下落的時候借了力,他仍感覺體內氣血翻湧。杜月笙和宋三喜趕緊下車,將他們二人拉進車內。然後車門關閉,汽車一溜煙的飛馳而去。
聽到槍擊和張學良呼喊的盧筱嘉大為緊張,他雙手抓起兩把槍,又在腰間別上一把槍。做足了準備之後,他才謹慎的靠近張學良的房間。可當他鼓足勇氣衝進去,裏麵早已經人影不見。這時他才猛然想起,剛才似乎聽到了奔跑的聲音。要不要追到走廊上看一看?他有些猶豫,這時候他身邊沒護衛,要是貿然出去,萬一有事怎麼辦?思前想後之下,他決定再等上一等。
呼哧帶喘的戴笠使勁兒按住自己的傷口,他苦笑一聲:“今天差點交代在這裏。”
張學良驚訝的道:“你怎麼會跑到上海灘來做酒店服務生的?你為什麼跟杜先生這麼熟悉?還有,剛才你說我要給人陪葬,那是什麼意思?”
“能不能一點一點的問?”,戴笠苦笑一聲,接著聲音中充滿了酸澀:“我在上海灘無兵可調,無人可用。沒辦法,隻好單槍匹馬,赤膊上陣。月笙,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杜月笙咳嗽一聲,不接他這一茬:“今晚你在海僑酒店幹什麼?”,說到這裏他猛然記起張學良。戴笠為什麼要引來張學良?他不明白。
“我已經跟孫先生和蔣介石通過話了——”,戴笠給他解釋:“張少帥是自己人,不能讓他稀裏糊塗的陷入這次事件裏麵。要不然到時候,沒法跟他老子交代,也沒法跟幾十萬東北軍交代。”
“到底什麼事?”,張學良冷靜的提問。他手中的槍,一直就沒有收起來。
戴笠苦笑一聲,簡單的跟張學良說了一遍。張學良越聽越是驚訝,他心中已經掀起驚濤駭浪:“哈,中央可真夠熱鬧的。我們東北軍天高皇帝遠,我居然都不知道這裏麵的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