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沒有把頭藏在座位裏,而是睜大了眼睛看著那顆子彈引爆了現場。轟的一聲震天巨響,然後接連不斷的爆炸聲一聲強過一聲,那瓢潑的雨水,被氣浪掀的四散橫飛。
打出一槍之後,杜月笙開始玩命的開車飛奔。車玻璃哢哢作響,劇烈的震動著,隨時都有碎掉的可能。孟小冬終於受不了這個陣勢,將頭往下趴了一趴。
就在爆炸響起之後,正在路上拚命尋找杜月笙的陳君容二人聽到聲音臉色大變。他們倆對望一眼,飛速的向著聲音的源頭衝去。陳君容緊緊咬著嘴唇,心中的擔憂越來越盛。
汽車在爆炸現場戛然而止,兩人看著滿地的瘡痍都有些震驚。陳君容心頭一沉,她心中的預感終於被證實。當她發現杜月笙提走了七號箱子的時候,就明白事情會鬧成這樣。
三輛破爛不堪的汽車殘骸還在微微的燃燒著,甚至有的地方已經開始熔化。碎肉在周圍散落著,焦糊糊的冒著怪味,雨水也衝刷不掉。如此密集的爆炸,別說活口,就算是全屍也沒留下一具。
“月笙哥——”,袁珊寶坐在車內,呐呐的道:“做的真絕啊。”
“姓盧的觸碰到了他的底線。”,陳君容的後腦勺狠狠往靠背上一碰:“本來他就一直在忍,心裏憋屈得很。這姓盧的火上澆油,還拿孟小冬來刺激他。這下好了,他新仇舊恨一起算,當然會做得很絕。現在什麼從長計議,都不用提了,準備好死拚吧。”
“咦,那是什麼?”,袁珊寶無意之間看到遠處有一個黑乎乎的什麼東西。陳君容連忙把車燈調過去,燈光照耀之下,遠處一個隱蔽的位置裏,一輛黑色的轎車靜靜停靠。
“月笙哥在那兒!”,袁珊寶激動起來。
陳君容點一點頭:“走,咱們過去!”,她一踩油門,汽車穿過滿地的碎肉向著那個位置駛去。
那輛車的玻璃已經全部碎掉,沒有什麼玻璃能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不被氣浪打碎。不但玻璃,連車身也坑坑窪窪的起來。陳君容的車開到近處才看清,那車裏坐的,根本不是杜月笙。
車內一共五個人,都身穿統一製式的浙軍軍服。隻不過,這五個人已經全部死了。副駕座上的那人,還有後座左邊的那人,都端著一把長槍。可惜槍還未擊發,兩人已經斃命。若是姓喬的不死,他就能認出來,這兩人正是被他給予厚望小六和小金。
袁珊寶看了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好厲害,這兩人都是被一槍打中了大頸椎。這裏中槍,一秒鍾之內就斷氣,不管當時想幹什麼都被截斷了。月笙哥怎麼這麼生猛?這種槍法,真神了!”
“不是他。”,陳君容搖了搖頭:“以當時的情況,他做不到這一點。”,說到這裏她疑惑起來:“難道,還有人在幫他?這種槍法,會是誰呢?”
袁珊寶也點了點頭:“沒錯,當時月笙哥肯定在專心對付那些被炸了的人,可能都沒注意到這裏還有埋伏。要不然,他就把這輛車和車內的人一起炸了毀屍滅跡——”
“也對也不對。”,陳君容分析著:“你說他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是可能的,可你要說他是為了毀屍滅跡,大概不對。他這麼做,是為了發泄.....或者,挑釁?”,說到這裏陳君容臉色一變:“對,就是挑釁!他是打算徹底撕破臉了!”
袁珊寶也反應過來:“那他肯定不會就這樣收手!”
“海僑酒店!”,兩人同時驚呼而出。陳君容猛撥方向盤:“咱們趕緊過去,可不能讓他再胡鬧了。”
兩人一溜煙的遠去,黑暗中,兩個黑影現出身來。其中一人喃喃的抱怨著:“真不想做這種賠本的買賣啊。不但淋成落湯雞,連子彈都得自掏腰包。”
另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按照中國人的傳統來說,咱們這是幫朋友的忙,不可以求報酬的。”
“明明他自己就可以搞定,卻非要拉上我們。”,先一人抱怨著。然後他抹了抹臉上的雨水:“見鬼的天氣,上帝想淹了這裏嗎?”
“這兒是中國,不歸上帝管。”,後一人哈哈一笑。然後兩人輕捷而狼狽的離開了這裏。輕捷是因為他們的身手好,狼狽是因為被淋成了落湯雞。
杜月笙的車內,孟小冬臉上重新被憂慮所取代。不管剛才的場麵多麼驚心動魄,可隨之而來的現實是不可能更改的:“月笙,你太衝動了。他們比你強勢,你不該這麼冒失——”
“去他媽的顧全大局!去他媽的小心謹慎!”,杜月笙狠狠的說出這句話:“今天我不想步步為營了,就想痛痛快快的幹上一架!姓盧的陰我,我失了算,那算我輸給他了,我沒話可說。可他要想動你,就一百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