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安全了,咱們快走吧,別去海僑酒店——”
杜月笙搖了搖頭:“小冬,我前途未卜,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保護你。今天我就要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我要用行動告訴世人,誰也不能動你!”
孟小冬拉住他的胳膊搖晃起來:“少說喪氣話,快,咱們走,不能再——”
“走?上哪兒走?”,杜月笙冷哼一聲:“飲泣吞聲,像喪家之犬一樣逃竄,然後亡命天涯嗎?”
說到這兒他皺了皺眉頭,看著自己的肩膀。那裏中了一槍,不過不是被直接命中,而是被流彈打中。因此,傷勢不算重,不影響活動。可淋了雨水之後,仍舊疼痛無比。再說了,他也不能帶著這麼明顯的一處槍傷去海僑酒店。
杜月笙停下車,他預備為這處槍傷浪費幾分鍾的時間。孟小冬也注意到了他的傷勢:“你傷勢很嚴重,有子彈留在裏麵了吧?”
“這不是廢話嗎?”,杜月笙笑了一笑:“若是出來了那就算是貫穿傷,那可是要命的傷勢。”,說著他伸手入懷,從貼身的衣服裏麵摸出一個布兜。布兜展開,如同竹簡一樣,上麵是縫好的一個挨一個的小口袋。
那裏麵,有一整套的外科急救工具。杜月笙微微一笑:“這還是我從一個朋友那裏學來的,當初他受了槍傷,就在我那兒自己用這麼一套工具治療的。”,說著話,杜月笙腦子裏飄出當初蔣介石去炒貨廠找他的那一幕場景。
他冷靜的從裏麵挑出一把銀光閃爍的手術刀,割開自己的皮肉。再用一把尖嘴的鉗子伸進傷口,終於夾出了肩頭的子彈。他擺弄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肉,僅在鉗子捅進傷口張開的時候肌肉顫了一顫。
“皮肉傷,沒動著骨頭。”,杜月笙嘴角勾起一個放心的笑容,然後用針線隨便在傷口上縫了幾下,像是在縫一件衣服。
他拿起一瓶消炎的藥粉隨便撒上了點,又撒上了許多止血的藥。孟小冬過來幫忙,要給他包紮。這裏沒繃帶,他隻好去撕杜月笙的長衫。
“不能撕,這身皮還得穿著,要不我進不了海僑酒店。”,杜月笙製止她。孟小冬隻好從自己旗袍的最下麵撕下布條,然後給他包紮。
“後座還有一件馬褂,拿出來給我穿上,別讓人看到長衫上的血。”
兩人說著話,海僑酒店已經遙遙在望。看著暴雨之中燈火輝煌的海僑酒店,杜月笙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摸出懷表看了一眼,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半了。根據盧筱嘉的說法,盧永祥的大軍馬上就會到來,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自己的目標。
車停下,杜月笙看著孟小冬:“我是為了你,可又不全是為了你。姓盧的已經將我逼到絕地,我必須狠狠的反擊!玩過鞭炮嗎?鞭炮身上紅紅的多好看,可它就算這麼放上十年,加在一塊兒也不如爆炸的那一瞬間漂亮!”
說完他砰地一聲關上車門:“小冬,走吧,去北方躲幾個月!可是不要再找梅蘭芳,跟著他,你就是挨鈍刀子割。我道上的朋友你別找,北平的馬向德,東北的杜同棉,提我的名字,他們倆誰都能照應你。把車給我留下。”,說完之後,他打開後備箱,從裏麵拿出一把雨傘,然後撐傘走向了海僑酒店。
燈火輝煌的海僑酒店,如同遠古凶獸一樣。那金燦燦的大門口,正如怪獸的張開的血盆大口。
孟小冬沒追上去,也沒下車,更沒有開車走。她看著杜月笙向著海僑酒店走去的背影,緊緊咬著嘴唇,心中下定決心: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杜月笙走到門口,門童立刻過來引領,旁邊兩個士兵也跟著走了過來。孫傳義為謹慎起見,在這裏布下了不少的兵。可這麼大的雨,誰會站在酒店外麵值崗?再說了,布下這麼多人也純屬多餘,沒人會來對盧筱嘉不利。所以,隻有兩個輪到班的兵在門口照應著。
“杜先生,您怎麼來了?”,其中一個兵滿臉疑惑的看著杜月笙。杜月笙現在落難,可他仍舊不敢直呼其名。而且今天下午杜月笙是來找過盧筱嘉的,這就說明雙方還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今下午他才來過,晚上又來幹什麼?還是孤身一個人。
“我找盧公子,有事情商量。”,杜月笙將傘收起來,甩了甩上麵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