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成現在，我一定不會那麼優柔寡斷，千古流傳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定有它經典的道理。我就這麼第一次跟著一陌生人觀賞了這個城市冷豔的夜景。
“說吧，是什麼事。”
“急什麼，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
一直感覺他是沒話找話，說實在的，人是從生下來就有高低貴賤之分的，除了身份地位金錢，最可悲的是人這張臉與生俱來，沒得選。我對胖子有世俗的偏見，不是因為胖子有視覺衝擊，而是，我認為這類人對自己沒有要求，或者生活態度本身就是不嚴謹。一分鍾也不想跟他浪費，此行的目的隻是想知道他到底什麼地方對不起我。我不語，享受著這醉人的美景，大學城的摩登氣質交錯在長龍般的燈光點點中，蜿蜒無盡。
“你多大？”
“88的。”
“我比你大四歲哦。”
“額。”我瞥了他一眼，果然長得很著急，不知真假。
“給你講個故事啊。我那時候高考完了是估分的，你們現在應該是看到成績之後報誌願吧，就想去西安交大，因為高考完了我大爺帶我去了一趟，當時一見就很被吸引。嘿嘿，結果，差2分。服從調劑了。被湖北大學錄取了。我媽讓我補報山大，我山東的嘛，想到以後找工作的時候，家裏可以托托關係，外省鞭長莫及。當時我就不想讓我的孩子在山東以後也經受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這種考驗，想得是有點偏啊，你不要笑我。”
我漸漸被人家的故事吸引，或許他說的這段經曆恰巧觸碰了一個平日耀武揚威，戰場慘然敗北考生的神經。
“在湖北大學呆了差不多1年，武漢的小吃真的物美價廉啊，從街頭吃到街尾花不到20塊錢。吃那個水煎包，晶瑩剔透的，人家問我要不要麻，我不知道什麼情況嘛就要了，結果舌頭都板結了……”
他說的不亦樂乎，我心想怪不得肥成這樣，談吃色變。
“你跑題了。”
“我在湖北呆了1年……額，呆了一年，修了一個我很鄙視的專業，我是理科大拿嘛，工程管理我就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嘿嘿，我退學了。”
“大一結束了你想起退學了，家裏人同意麼。”
“沒告訴家裏人啊，記得一次我大爺打電話打到宿舍座機上，武漢同學接的，然後人家告訴我這事兒，怎麼辦呢，我買了張火車票連夜奔回去了，用武漢的號給他回了個電話，先聲明一下，我是真的在後來才知道隨便買張電話卡就可以的。”
我收起剛才詫異的眼神，好吧我理解他一下，倒退兩年他有可能在通訊方麵有欠缺，真是讓人無語。
“你退學了，家裏人不知道……”
“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退學那年我找人幫我報考，但是報不上，因為我的關係都遷在了武漢。飄的那段時間裏，我去綏化幹了一年網管，當時想這是又能掙錢又能免費上網的活兒，最重要能打發時間。等到第二年高考，關係也過來了，我複讀了兩個月，終於等到你都來報道了。”
想來是可笑，我跟他在今天之前甚至不記得他叫什麼名字，就這種方式的給人家講故事也不知是真是假。可是我卻對這個剛才還從心底鄙視的胖子頓生了憐憫之心，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可謂是悲劇中的極品。更有句話在他身上靈驗了那就是：人不可貌相，班飯時得知他的成績是整個學院第一。是有點不可思議，假如他所述屬實，那他等於從高中畢業之後，晃了將近3年，複習了兩個月的條件下考出現在的成績，令人汗顏。
盡管對他的故事很感興趣，我依然下意識想跟他保持距離，因為他講的隻是他的故事，與我無關。我端詳著他，這個冷天氣裏隻穿了一件長袖t恤，我可是已經線衣加開衫了。假設是我，瞞著家裏人自己獨活，境遇又是如此慘淡，我想我會抓狂的。然而這種假設又怎麼會成立。
“你跟我說好多了已經。”我在提醒他，“可是你還沒有說到你到底什麼地方對不起我。”其實真的，生活一路走來才會長經驗，受教訓。後來我才知道“我有件事要跟你當麵道歉”這句話可以是個餌。所以，活著，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