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是春光無限好,隨處可見生機盈然。地麵上的小草綻出一抹新綠,柳枝上嫩嫩的柳芽剛剛鑽出來,翠色欲滴。這點點的綠映襯著四周的亭台樓閣,假山怪石,涓涓細流,構成一幅完美的圖畫,簡直不亞於人間仙境了。
悠然居地處偏僻,後麵就是高高的圍牆,不比別處的喧嘩,幾乎見不到人走動,顯得幽靜又冷清。
兩個宮裝的女子靜靜地立在門前,神情是麻木的恭敬與卑微,裏麵大紅的幔帳內,傳出幾不可聞的呼吸聲。透過薄薄的幔帳,可見一個被嚴嚴實實裹在錦被裏的女子的側影。那女子露出一張白的沒有血色的臉,長長的青絲散亂著,雙目緊閉。但從那臉的輪廓,光潔的額頭,挺翹的鼻子,精巧的唇瓣上,讓人一眼就能斷定那必是一個美女無疑了。
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破了悠然居死一般的靜寂。腳步聲顯得很雜亂,顯然不會是一個人的。不多時,一群宮女簇擁著一位神態高傲的少女過來。那少女身形略顯富態,橢圓形的臉龐,略施脂粉,秀眉俊目,神態端莊裏帶著與生俱來的高傲。雖算不上絕色之姿,但襯著那一頭珠光寶氣的飾品,一身得體的錦衣華服,總能讓人眼前一亮,不敢仰視—這便是天之驕女的氣勢使然吧。
兩個守門的宮女聞聲早已迎了出去,齊齊的跪地施禮﹕“奴婢見過景怡公主。”景怡也隻是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她們起來,就徑直進了室內。早有人先一步撩起了幔帳,景怡公主就側身坐到床邊,凝神望著床上雙目緊閉的人兒,不由就鎖緊了眉頭。床上人依舊是如前日一般無二的姿勢躺著,顯然沒有絲毫醒轉的跡象﹕“太醫明明是說這幾日就可以醒過來的,怎麼就不見一點起色呢?”景怡喃喃的自語,滿臉不可掩飾的擔憂。
兩個小宮女對視了一眼,一個膽子大些的就近前回話道﹕“太後娘娘每天都著人過來,也換了幾個太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說慕容小姐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是可以醒過的。”景怡嘴角帶著不屑﹕“一群無用的庸醫,亦然病倒都已經三天了,再醒不過來,這麼不吃不喝的餓也要餓壞了。”
景怡如何不急,明日就是哥哥宣王沈秋寒的選妃日了。慕容亦然若醒不過來,必定就做不了正妃。她和哥哥自幼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亦然的父親又是自己的親舅舅,親上加親的好姻緣都因她這莫名其妙的一病要泡湯了,如何叫人不急。景怡在心裏暗暗發狠﹕也不知是哪個使的絆子把人害成這樣,若抓到把柄,一定叫那個人不得好死。
這裏景怡胡思亂想著,外麵進來一個宮女,竟是太後身邊侍候的秋陌。景怡見是她,就猜想必是皇祖母有事找自己了﹕“是皇祖母找我有事麼?”秋陌是個穩妥又知事的,按著規矩行過禮才回話﹕“太後娘娘叫公主過去一下,是慕容府的夫人過來了。”
“原來是舅母過來了。”景怡唇角帶著幾分冷笑,這個舅母她是從心底喜歡不起來的。
慕容亦然的生母在生下她之後就體弱多病,再不得生養。於是慕容昊就娶了這位側室劉夫人,而之後不久亦然的母親就過世了,理所當然的側室扶了正。這位劉夫人為人最是精明,人前圓滑的很,卻最是算計人的好手。而且慕容亦然曾懷疑她當初設計加害了自己的母親,卻因時間久遠苦查無實據。劉氏這些年已在慕容府立穩腳跟,沒有確鑿的證據如何就能搬得動她?慕容亦然也隻能暗地裏找線索,卻把心中所想都對既是表姐又是知己的景怡講了。慕容亦然從來都是個有分寸的,斷不是無中生有之人,她的話景怡是記在心裏的,也因此景怡是厭煩透了這個舅母的。
厭煩歸厭煩,皇太後的旨意景怡哪兒會違背,當下就帶了人往坤寧宮而去。
坤寧宮裏,景怡的母親慧貴妃也在,打扮得雍容華貴的陪坐在身為皇太後的姑母一側,與底下坐著的嫂子劉氏談笑風生,氣氛顯得頗為融洽。
景怡一進來,劉氏立馬起身恭敬地行禮,景怡就擠出幾分笑意﹕“夫人何必多禮,又不是外人。”一麵就到了自己母親身側坐了﹕“舅母這幾日都忙著什麼,表妹她可是病的很重,舅母既入了宮也不過去瞧瞧麼?”
劉氏不想景怡一開口就說這些話,分明是怪她不關心亦然—也的確,劉氏是隻在亦然病倒之後來過一次,就再未在宮裏露過麵。景怡的話裏是明顯的指責,但這劉氏反應也是快的﹕“我是打算把事情商量好了就去瞧亦然的,這幾日我也是茶飯不思,日日掛念著亦然的,奈何府裏一大攤子的事難以抽身。又想著宮裏條件好,有太後和貴妃娘娘還有公主照拂,亦然斷不會有事的,我才略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