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日上三竿。
柳兒躡手躡腳地推門進來,小心翼翼地道:“公主?公主?”
床榻上的緋陽翻了個身,將原本被踢得七零八落的被子隨便往懷裏拽了拽,繼續做她的春秋大夢。
柳兒輕輕扯了扯緋陽的衣袖,低聲道:“公主,該起床了,再過一個時辰,就是趙太傅的課了,您可別忘了,趙太傅可是出了名的嚴於律人……”
緋陽蒙頭蒙腦地坐起來,長長地打了個嗬欠,又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你剛才說啥來著?”
“一會就是趙太傅的課……”
“哦,得去上課。”緋陽非常配合地下了床,穿衣、洗漱、吃早膳,那股乖順勁兒,看得柳兒驚詫不已,在她的記憶中,公主哪一次上課不是遲到半個時辰的,哪一次像現在這樣積極配合過?
跟在緋陽的身後,柳兒試探地問道:“公主,奴婢剛才跟您說的是要上趙太傅的課,您確定您沒有聽錯?”
“沒聽錯啊,去上趙太傅的課嘛。”緋陽拍了拍柳兒的肩膀,“人家趙太傅畢竟年紀大了,該光榮退休了。今天是他的最後一堂課,我們做小輩的怎麼可以遲到呢,對吧?”
“趙太傅馬上就要退休了?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柳兒怔怔地眨巴著眼睛,轉頭看小喜子,“你知道嗎?”
同樣一臉茫然的小喜子聳肩攤手搖頭。
踏入書房時,柳兒注意了一下時間,比趙太傅規定的時間還早了一點。
一向很有時間觀念的趙太傅不會遲到也不會早到,目前書房裏隻有兩名小太監在準備文房四寶,兩名小宮女則端茶遞水地伺候著緋陽公主。
一向不知道“安分”兩個字怎麼寫的緋陽此刻卻顯得異常安靜,冷眼看著小太監和小宮女們忙碌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有些淡漠。
柳兒默不作聲地站在緋陽身後,偷偷與小喜子交換了一下眼色——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緋陽冷不丁探出一隻腳,將走過她麵前的一名小宮女絆了一下,小宮女重心不穩,手中的香爐滾落在地。
由於地上鋪著厚實的地毯,沒有發出太過清脆的撞擊聲,但香爐中的香灰則毫無懸念地染了一毯子。
闖了禍的小宮女頓時嚇得臉色發白,“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緋陽嘴角噙起得逞的笑,眯起眼睛看著她。
一旁的小喜子估摸著緋陽的反應,將臉一板,指著小宮女厲聲喝道:“你這蠢奴才,連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居然還敢把香灰撒在毯子上,你可知道這毯子有多貴重嗎?!”
小宮女嚇得全身發抖,哆嗦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因為被公主絆倒……”
“哦,原來你是嫌本公主腿腳太長,礙了你的事對吧?”
緋陽輕飄飄一句話,嚇得小宮女立即伏地磕頭不止:“公主饒命,奴婢不敢,是……是奴婢自己的錯,是奴婢沒長眼睛……”
緋陽“噗嗤”一聲笑了,轉頭對柳兒道:“你看,是她自己承認沒長眼睛的喲。”
柳兒正色道:“是的,公主。”
緋陽又道:“既然她沒長眼睛,那這雙眼珠子留著也沒用了,就此剜去了吧。”
柳兒應聲道:“公主說得有理。”
小宮女忙搖頭:“不不不,請公主饒了奴婢的一雙眼珠子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緋陽微微蹙眉:“柳兒,我剛才沒聽錯吧,她居然跟本公主說‘不’?”
柳兒道:“對於這種沒大沒小的宮女,應該割了舌頭才是。”
緋陽搖了搖手指:“非也非也,她不是沒大沒小,她是沒腦子。既然這麼沒腦子,那還要這腦袋幹嘛,幹脆剁去得了。”
小宮女聽到這句話,早已麵無血色,跌坐在地上,喃喃道:“砍頭……?”
其餘幾個宮女太監見情況不妙,早已跪了一地,忍不住瑟瑟發抖,隻怕這砍頭的大罪一不小心也降落到自己的頭上。
此時,年過六旬的趙太傅正一腳踏入書房,聽見了緋陽最後一句話,又見眾人這副模樣,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他做太傅不過三個月,聽聞緋陽公主專橫跋扈的事跡倒是不少,當下心中升起一股怒氣,將手中書本重重一放,躬身道:“請問公主,此宮女所犯何事?”
小喜子答道:“這宮女不長眼,居然……”
趙太傅厲色喝斷:“本太傅是請教公主,哪裏有你這奴才插嘴的份?還不自行掌嘴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