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冰冷的夜,冰冷的風,殘月下的我孤倚桌旁,端著冰冷的酒,望著夜空閃閃的星。這似乎已成為我的習慣。
夜裏,總也睡不著,睡著了,又被夢驚醒。
閉上眼,便有無數的影子在麵前飄來飄去;睜開眼,隻一盞孤燈,一個孤獨的人。就這樣反反複複,睜眼,閉眼,閉眼,睜眼
誰能忍受如此的孤獨與寂寞,誰能忍受如此的摧殘與折磨,每日裏在掙紮與徘徊中痛苦的度過。身心疲憊,心力交瘁,沒有一個親人的安慰,沒有一個朋友的問候。
看到別人歡聚一堂時的幸福與美滿,看到別人遊樂玩耍時歡快與喜悅,看到別人開心時的露出的笑容,看到別人傷心時流出的淚水。而自己似行屍走肉一般坐在那裏,沒有幸福,沒有快樂,沒有笑容,沒有淚水
我麵前突然出現了一位道長,隻見他鶴發童顏,手持拂塵。對我道:“你前生本姓柳,忽一日看破紅塵,前往終南山修道,道號避塵子。隻因一場人命官司,使你含冤而死。你今生本應懲治冤你之人,怎奈你殺孽太重,法理難容。今日我要收你元身,以作懲戒。”說罷,他一揮拂塵,我好似萬箭穿心,疼痛難忍,頓覺魂飛魄散。我驚呼一聲,爬了起來,桌上的酒杯打了一地,原來是噩夢一場。雖然隻是場夢,但回想起夢中曆曆在目地情形,我仍是心有餘悸。
我本姓柳,道號避塵子。老道所說的話,我仍清楚地記著。我怎麼做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夢,畢竟是夢,不去再想。我隻覺得柳避塵這個名字不錯,比起江湖人給我起的“冷劍酒魂”是強得多。所以,我決定將“柳避塵”作為我正式的名字。
我不覺又端起酒壺,喝了起來。
一個殺手,一個以殺人為職業的人,世間難道還有他害怕的事嗎?但是我怕,怕的是晚上。晚上總是讓人難以入眠,難以入眠就會有無數地煩惱纏繞住我。什麼煩惱呢?我也不知道,也更說不清楚。悲傷、痛苦,使人倍受煎熬。
每當此時,我便會拿出琴,彈起來。很奇怪吧,一個以殺人為職業的人,怎麼會做出這等優雅的事。那是因為你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話,或許彈得更好。
我有一雙靈巧的手。靈巧的手往往會做一些別人做不到的事。我能練出天下絕妙的劍法,就是因為這雙靈巧的手。有一雙靈巧的手,能練出天下絕妙的劍法,那麼彈琴又算得了什麼,自然也能彈出天下最優美的旋律,它是那樣的動聽,那樣的沁人心脾。雖不敢說天下第一,但至少我還沒有聽到過比我所彈的更美的旋律。就好像我的劍從未遇到過對手一樣。
“阿彌陀佛!”
我正沉浸在自己所演奏地美妙旋律之中,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一個極其渾厚且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好像來自己千裏之外,又好像近在咫尺。當時不管你在做什麼事,不管你多麼的用心,哪怕正在熟睡之中,也會被這個聲音驚醒。
我當然也不例外。當我抬起頭時,眼前便多了一個和尚,確切地說是一個老和尚。他滿臉皺紋,胡須雪白。我不知道他從哪裏來,什麼時候來,又怎麼出現在我的麵前,恍恍惚惚,朦朦朧朧,反正麵前是多了個和尚,就好像夢中麵前突然多了個老道一樣。
難道又在做夢?”心中的話不禁說了出來。
似夢非夢,人生如夢。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些話出自老和尚之口。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茫然地望著他。
他接著道:“聽施主琴音,旋律甚是美妙。其中卻也蘊含了施主內心無限地淒涼、苦楚、無奈和悲痛之情,便無意間於琴中傾訴出來。老衲聞之,不勝悲傷。施主何不聽貧僧一言,今後且勿妄動殺機,荼炭生靈,理應去除雜念,遁入空門,可使施主心氣平和,苦痛全消。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聽和尚言之,我心中一顫,他如何能聽出我內心的痛苦之情。莫非他有師曠之聰,或是得道的世外高人。我頓時心浪翻湧,思緒萬千,呆呆地坐在那裏。
我不知道老和尚是何時走的,是什麼時候走的,直到一縷陽光射入我的眼簾,我才清醒過來,但老和尚的話,我始終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