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滿頭大汗跑開的樣子，我忍不住眯著眼睛迎著陽光笑了起來。
“江宜。”項源媽媽叫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錯覺。
但轉過頭看到她精致的臉，我還是不由得緊張起來。
“怎麼樣？還好嗎？”她在我邊上坐下，看著醫院來來往往的人：“沒錯，我是故意想趁我們家項源不在的時候和你說幾句話。”
“上次的事你生我氣了？對不起，我不是說反對你們，或者為難你…”
“姑姑，”我打斷她的話，“我明白。您不用再說了。”
“你媽媽那邊，你放心吧，她已經知道了你的情況。你是個好孩子，項源有你，我就放心了。”說著，她站了起來。
我忍不住抬頭看著逆光裏她不太真切的身影，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那您呢，後悔嗎，他那麼恨你。”
“我不後悔，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
好像我們都在說，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好像什麼時間都可以隨著時間而變得水落石出，或者隨著時間的推移被原諒被理解。可是我卻始終不懂，即便真有彼此體諒的那一天，難道中間痛苦的那麼多年就不算是枉費了嗎？
“發什麼呆呢？”
“呃，沒什麼，等你呢。”我握住他的手，“項源，我一直都在等你，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他拉起我，“走吧，回家。”
說著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我被他塞進車裏，看著他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好，然後坐到我身邊，我的單薄少年，他什麼時候已經變得這樣高大成熟了？
“我們去哪？”我把腦袋靠在他肩上。
“回家啊，剛剛不是告訴你了嗎？”
“回哪個家？”
“我們的家。”他說著，轉過頭掛了下我的鼻子，“你忘了嗎，你答應過要和我一起生活的。”
在我眼中一向浮誇絢爛的g市，原來也有這樣清淨雅致的小區，遠遠的就看見古舊的牆壁上爬滿了鬱鬱蔥蔥的爬山虎，那些枝蔓纏繞在一起，讓我忍不住想起項源說過的菟絲。其實愛情是什麼，不過就是兩個人的抵死纏繞，繞得喘不過氣來還舍不得鬆開，那就對了。
我單腿站著，等著項源付好車費又拿著東西過來攙住我：“怎麼樣？你提著東西，我背你？”
“之前在醫院門口，你媽媽來過了。”我到底還是藏不住話。
項源卻愣了一下，“然後？”
“她其實挺關心你的。”我見他臉色不好，隻好轉移了話題，回頭看了一眼有些年代了的老房子，“這地方不錯啊，你怎麼找到的？租的嗎？”
“不是。”他也轉過頭看過去，目光悠遠：“是爸爸留給我的，以前我一直生活在g市，你不知道嗎？”
我搖頭，對於項源，我對他的知之甚少在這些相處的時間裏越來越明顯的體現出來，比如我不知道他在轉學到我們那兒之前發生了什麼，不知道他非常非常討厭吃火龍果，不知道他爸爸的死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不知道他那些脆弱的時刻身邊有沒有人給他安慰，在我遙望著牆上那些爬山虎的時候，項源不知道從哪掏出了相機，卡擦一聲拍下了我仰望的側臉。
他說，照片永遠比記憶可靠。
那麼這一刻，你想紀念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