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雨下了一天,人的心格外陰鬱。
快晚餐時間,總統套房外來了人,雪荔急忙趴到門上側耳留心,很快就分辨出,來人中間有杜雲。
她聽到杜雲在說公司的事,隔了十幾秒又換成聶穎謙在說,之後又聽杜雲說小怡懷孕了。
雪荔不知道小怡是誰,杜雲的這句話聶穎謙也沒給出回複,在這之後他們一起去了工作室,聽腳步聲來人應該有三四個。
雪荔原本以為他們會過很久才出來,沒想到不過三四分鍾時間一行人就離開了。
緊接著,聶穎謙的步伐朝雪荔所在的臥室走來,她急急忙忙撲到沙發上,保持著蜷縮身體發呆的狀態。
他握著門把冷然凝望她,她沒有回頭,越發的像縷空氣。
他亦不動聲色,低緩冷漠的說:“明天早上跟我去美國,我把灣灣也接過去,以後我們就住那邊。”
雪荔猝然望向他,唇邊凝聚著不敢置信的僵笑。
“聶穎謙,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沒聽明白是嗎?”
他顯然不想再談此類話題了,慵懶的瞟過她徑直往床邊走。
“我累了一夜,你別吵,讓我睡會。”
他脫了西褲趴到床上,疏淡的睫毛在他閉上眼睛時壓出卷卷的弧度,可他尚還來不及放鬆開渾身緊繃的肌肉,那端已經聽到一聲清脆的玻璃擲裂聲。
聶穎謙衝進客廳,看到眼前的情景驚駭的滿目瘡痍,狂嘯的撲到雪荔身邊。
“吐出來!!!”
雪荔跪在地上,旁邊是碎裂的玻璃杯。
聶穎謙一手捏住雪荔後頸,另五指狠狠撬開雪荔口腔,驚悸到極限:“吐出來鄧雪荔!!!”
看到雪荔的喉在下咽,聶穎謙眼淚瘋狂流下來:“吐出來!!!聽到沒有!!!我叫你吐出來!!!”
鮮血順著被撬開的口腔流了出來,聶穎謙一聲狼吼,五指全部挺入雪荔唇內,拚命在裏麵挖抓,更多的鮮血從雪荔口腔流了出來,有些滴在地上,有些順著聶穎謙手腕往下逆流。
“鄧雪荔!!!你再不吐出來我殺了韓曉泰殺了傅耀希殺了你姨媽一家!!!”
她是抱著不能離開他就必死的決心,愴涼的水眸斜凝著他,那目光裏有一種置一切都無所謂的決絕。
聶穎謙真的沒辦法了,咆哮最後竟成了悲切的嗚咽。
她的牙齒拚命啃咬他的手,兩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纏雜著碎玻璃屑一並被她吞咽下腹。
可能因為疼痛她被嗆出了淚,聶穎謙苦聲哀求已近一片荒涼。
“雪荔……你聽話好不好?……快吐出來……我求你……快吐出來……”
濃烈苦痛的五官慢慢平複成一麵靜湖,雪荔緊緊咬著牙齒,雪白的貝殼已浸浴在血池中。
那種催心裂肺的痛究竟要多少個日夜才能慢慢熬成殘疤?當雪荔用這種寧死不屈的方式告訴他,她跟他是徹底結束了,他的心會有多痛?
直到完全掌握不了主動權的時候,他才知道他其實愛她有多深。
“雪荔,你吐出來,我放你走,從今以後,我不會再找你。”
雪荔的雙瞳一瞬間凝結在聶穎謙身上,定定的看著他,帶著重新燃起的希望和前所未有的勇敢。
一聲劇嗆,玻璃殘渣溶合在血水裏吐在了聶穎謙的小臂上,汙濁了他潔淨優雅的袖口。
他的五指也從雪荔口腔裏抽出,裂口比比皆是,縱橫錯落。
他輕輕摸了摸雪荔的後腦勺,眼淚奪眶而出。
聶穎謙揚著那隻受傷的手,用另一隻完好的手去找他的手機,打了急救電.話後他頹然坐在雪荔身邊,兩人均跌在地上,冰涼入骨的大理石瓷磚沁的人神經都開始麻痹,他低頭湊近雪荔,盡管帶著滿目的淚,依然無聲的用那隻完好的手輕輕的幫雪荔擦掉下巴上沾染的血水。
“寶貝,我不會再打擾你,你放心吧。”
他輕輕撫摸她的後腦勺,然後把她壓到自己胸口裏沉寂,雪荔沒有拒絕,被他按進胸膛的那一霎,對往事難舍的悲愴還是蔓延到四肢百骸,痛的她撕心裂肺。
第二天,聶穎謙如約離開了青島,但不知道他是不是飛去了美國。
雪荔在醫院接受治療,做了個小手術清理掉咽進食道裏的碎渣,聲帶受了些影響,所以在康複階段她暫時沒有辦法說話,也隻能依靠葡萄糖和輸液維持體能,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灣灣每天放學後都會來醫院陪雪荔,傅耀希給她買了個適度的椅子,讓小丫頭就趴在媽媽床邊寫作業,每一醒來就看到灣灣在她身邊,雪荔沒其他可圖的了,擁有這麼貼心的女兒她已經心滿意足。